荻罗撇了撇嘴,“你现在忍忍,半个时辰后,一定是不会再流血了的。”
程不渔强忍着痛,憋得额角汗珠连连滑落,直到她将自已身上的每道伤口都涂满了药膏,这才长舒一口气。
荻罗放下药罐,笑道:“现在你看起来像个药人!”
程不渔低头一瞧,浑身上下已尽是些绿色的浆糊。
荻罗拿起桌上的一碗汤药,认真道:“这是生血补气、生肌接骨的药,你需得每日喝三碗,记住了么?现在是午时,傍晚我会再来给你送一次。”
程不渔闷声道:“我这岂不是要成了你手里的那个药罐子了么?”
荻罗眨眼道:“要么当药罐子,要么当病秧子,你自已选吧!”
程不渔只好接过她手中的汤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荻罗心满意足地端起托盘,笑道:“半个时辰后,你身上的药膏自已便会脱落。到时候,你就可以穿衣服,去找沈公子了!”
“它当真不会再出血了么?”程不渔犹豫道。
荻罗道:“你要相信药仙谷才好。药仙谷可是世上唯一敢称手到病除的地方!”她招了招手,“程少侠,我走噜!”
程不渔闭起眼来,道:“好,好。”
她笑嘻嘻地转过身去,刚走两步,却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张白色的沾了血的小纸条。
她好奇俯下身,将它捡起,讷讷道:“这是什么呀?”
程不渔瞥了一眼,闭目叹道:“是情书。”
“情书?”荻罗狡黠一笑,“是谁写给你的呀?”
程不渔道:“是别人写给别人的。”
“别人写给别人的?”荻罗好奇展开,愣愣瞧了瞧,“谁这么没品味,写情书竟然就写这个么?”
程不渔道:“这已经很有品味了。换做是我,我是决计写不出这样的诗的。”
荻罗道:“诗?这不是诗啊!”
程不渔一叹,睁开一只眼睛,“不是诗是什么?你莫不是和我一样,脑袋犯糊涂了。”
荻罗急道:“这真的不是诗!只是四个字而已!”
程不渔一愣:“四个字?拿来我瞧瞧!”
荻罗将那小纸条拿到程不渔面前,他低头一看,却见那纸条上的情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牡丹将归。
他恍然大悟!
叶舟曾经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隐秘传信的方法,是将信放在暖处烤上一会儿,上面的字迹就会消失,真正的信息才会暴露。
想来定然是自已当时极高的体温,加之大火的灼烤,才让这信中的秘密暴露。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程不渔几乎马上就要跳起来去找沈璟彦,却被荻罗一把摁住,道:“哎哎哎!你干嘛去!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有什么事不能半个时辰之后再说!”
“我非得现在和他说!”程不渔又跳了起来。
荻罗又把他按了下去:“你、不、能、去!”
她一把抓起程不渔的衣服,将身堵在门口,道:“你若是要去,我就把你的衣服拿走!”
“你……”程不渔当场泄气,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
荻罗就这样搬了个凳子堵在门口,程不渔就那般呆坐在床上,时不时瞥一眼窗外,他这十六年来,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半个时辰后,荻罗终于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将凳子挪到一边,把怀里的衣服往程不渔身上一丢,又捡起那一堆沾满了血的旧衣服,道:“这破衣服我可拿给药圃里的稻草人穿了,你把你身上的草叶子摘干净,就可以走了!”
说罢,这才放心推门而出,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程不渔默然无语地摘着身上的草叶子。不过,荻罗说得果然没错,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他身上的伤口便已牢牢结痂,而且无论怎么动,似乎都不会再裂开,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他穿上素袖为他准备的衣服,往沈璟彦的房中走去。他努力提了提精神,好让自已看起来没有那么疲乏。
但沈璟彦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程不渔,你没睡觉么?”
他狐疑打量着程不渔:“你为何面色如此苍白?为何换了身衣服?”
“我……”程不渔挤出笑容,道,“我这几日随药仙出门,夜不能寐,那些带刺的草刮破了衣服,所以就换了身新的。”
他掸了掸衣服,笑道,“你觉得怎样?还不错么?”
沈璟彦叹了口气:“虽然好看些,你先前那一身便是墨绿的,如今怎还是墨绿的?”
“这颜色合我心意。”程不渔笑嘻嘻坐了下来,抓起沈璟彦的手腕,“脉象还不错,看来你这几日有好好吃药。”
沈璟彦嫌弃地抽回手臂,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