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刀,皮开肉绽。
程不渔死死咬紧牙关,颤抖不已。
三刀,血雨相融。
程不渔抓着衣角。溅落在地的,已不是雨,而是血。
他颤抖着抬起头,望向蓝月珠,忽而又笑了。虽痛不欲生,但他却还是笑了。
蓝月珠的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程不渔的血已经沾染了她的衣角,渐渐漫上了她的裙摆。血已将落叶浮起。
蓝月珠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狂吼:
“为什么??!!!”
电光之中,她挥起一掌,掴在了程不渔脸上。
程不渔却还是笑着。
“蓝姑娘,三刀已过,我没有死。”
他的声音已经近乎喘息,艰难伸出不住颤抖的手,将地上沾满了血的刀拾起,举到蓝月珠面前:“请蓝姑娘……相救。”
蓝月珠望着面前的刀,已心如死灰。
一瞬之间,似什么都想了,又什么都没有想。
她木然接过刀,木然掀起衣袖,木然手起刀落。
一块血肉跌入血池之中。
她丢下刀,颤声道:“程不渔,你看到了么……你能为他做的,我也能。”
程不渔低下头,气若游丝:“多谢蓝姑娘。”
“从今以后,我与你们,一生相敌,永不为伍。”
她木然转过身,一步一步,似踏碎了灵魂,僵硬地向柳月堂中走去。
血自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滑落,又被雨水冲散。
云间电光一闪,传来訇轰雷鸣。
第62章 恐结他生里
程不渔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回到药仙谷的。他只知道自已的血几乎快要流干了。
他忽然间觉得,这条路那么远、那么长,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的,而他却一刻也不愿耽搁。
再远、再长,也要回去。他必须要回去不可!
他回去的时候,素袖恰好也刚刚回到药仙谷中。
他并未先去找沈璟彦,而是跌跌撞撞来到素袖的房门外,几乎是撞门而入,当即跌在地面上。
素袖花容失色,立即与荻罗一道,将他扶起,却见他已满身刀伤,血已将衣衫与伤口凝固在了一起,整个人几乎没了血色。
素袖急道:“荻罗,快!快去煎药!内服外敷,一样也不能少!”
荻罗狂奔而出,素袖叹道:“程少侠,你当真去了破云刀堂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程不渔虽已毫无力气,却自怀中取出一个布袋,道:“药引子……我拿到了。”
素袖当即明白了事情原委,摇头苦涩道:“程少侠,你当真是重情之人。你当早就料到她下手会如此重……”
她接过布袋,沉重叹息。
程不渔苦笑道:“如若当真下了死手,那我现在已回不来了。”
素袖有些失语。
“那……我这便去煎药了。”
程不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道:“药仙师父!……可否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物?”
素袖眼中露出一丝怜悯,轻轻点了点头。
“你且先在这里等等,等荻罗把药和衣服拿给你,好么?”她嘱咐道。
程不渔本想坐在床上,却想到自已一身的血迹,便只好在床沿旁艰难席地而坐,轻叹道:“好,好……”
素袖离开后,他这才环顾四周,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他将手伸向桌上果盘中的一柄小刀。
手起刀落。
青筋暴起,他的牙关都快要咬碎。
他撕下一块沾染了鲜血的衣角,在手臂上缠了几圈,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不知怎的,他自已也觉得有些浑身发冷。他靠在床边,艰难地将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盖在身上,蜷缩着,迷迷蒙蒙之中,渐渐睡去了。
“程少侠!程少侠!”
荻罗摇醒了他。
“你要睡怎不去床上睡?我还以为你死了!”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将程不渔扶上了床。
程不渔嘶声道:“药煎好了么?”
“你的已经好了,沈公子的还需些时间。”荻罗望着他,轻轻一叹,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服。
程不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蹙起眉头来。只因她触碰到衣服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痛。
荻罗无奈道:“程少侠,我要为你敷药!这伤口若是不敷药,准要溃烂的!”
程不渔只好松开手,长长一叹。衣衫从他身上剥落的那一瞬间,伤口又微微渗出血来。
荻罗数着他身上的刀伤:“锁骨有一条,前腹有一条,后背有一条;胸前和手臂上还有两道旧伤。……手臂上怎么还有一个坑?你到底是得罪了谁?竟然下这般狠手。”
她捧着药罐子,将已经碾碎的药细心地涂在了他身上。
“我谁也没得罪……我……哎呦!”程不渔倒抽一口冷气,“我得罪了刀。……小药仙,劳烦你轻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