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是忽视湿裙这种小事,还是提议背信弃义这种大事,没有哪一件事是为她着想,从她的角度出发。
若是楚衡大方承认,是为了一己私欲,她还能坦然接受。但眼下,他还是一副拎不清的模样,自作多情。
他最爱的人,从来只有他自己。
此时明素簌如墨云般的双眸,冷冰冰地望向楚衡。
“殿下若无别的事,我们便离开了。”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蔺昭淮也随之跟上。
她没有回头,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楚衡如今,是何种神情。不过,他确实不再言语,不再阻拦他们了。
不久后,两人皆已远去。
明素簌走得很快,因为她急着要去更衣。
方才与太子对峙时,她一时忘了身上的湿裙,直到蔺昭淮提及,她才猛然想起。
“……附近哪里可以更衣?”明素簌四处张望,神情有几分慌乱。
虽说是夏日,不易风寒,但湿裙在身,终归是不舒坦的。而且……她并不想让蔺昭淮看着她这副狼狈之态。
“去那边的阁楼上吧,”他见明素簌一脸不认路的模样,轻笑一声,“既然不识路,还走那么急?我带你去。”
她哪里急了?明素簌被他拉着,步伐慢下来。罢了,眼下还要仰仗他带路,她就先不计较这些。
来到阁楼,他们说明来意,里面的丫鬟忙恭敬地将明素簌迎进去。
蔺昭淮则在外面等候,负手而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明素簌走后,四下无人,清静得唯余湖畔清风,他又回想起方才之事。
今日,他应该彻底打消了太子的那些念头,方才对峙,他也算占上风。
蔺昭淮理应轻松下来,但他心里无端起一阵鬼火,而且愈演愈烈。
今日之事陡然发生,其实出乎蔺昭淮的意料。
他可从来都不知晓,太子会如此多情。
仅仅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国公之女?
他们从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才让太子情根深种?
今日他没来之前,他们究竟待了多久,在谈些什么?
如今他一人独处,思绪如潮,各种疑问便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而且,没有哪个问题是令他轻松的。
刚才在亭台,蔺昭淮虽然只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但很多细节,他看得一清二楚。
譬如,亭中石桌上,楚衡那盏茶已经没有热气,一看便知是放了好一阵。
看来他们聊得内容还不少。
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若太子只是说些表明心意的废话,绝对要不了这么久。
蔺昭淮从不打算把问题憋着心里。
稍后等她出来,他该怎么旁敲侧击询问?
思忖间,明素簌已经换好衣,信步朝他走去。他见她过来,瞬息收敛凝重神色,佯笑道:“既然换好了,我们便早些回去。”
明素簌点点头,随口问道:“刚才,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他总不可能料事如神,自己寻来吧?
一路过来,她便在思量这一问题。此事的知情人不多,除了他们,就只有……
“是太子妃,她派人给我引的路。”
果然,蔺昭淮如此回答。
但他眸中隐有一丝玩味,似笑非笑道:“今日之事,看上去确实是太子主导。但我总觉得……太子妃才是背后推手。”
如今这局面,应该很符合太子妃的期许,她才是最大受益者。
显然,明素簌也领悟到这一事实,追问道:“何以见得?之前,你还经历了何事?”
先前,她与蔺昭淮分别时,他明明和太子待在一处,但之后见她时,太子却是独自一人。
“当时,太子确实假模假样地将我带走,去了一间厢房。但很快,便有下人过来寻他,似有急事。他便匆忙过去,将我撇在原地。我本欲起身离去,但太子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太子妃的人手过来,他言语隐晦,暗示太子即将要见之人,是你。”
因此,他才跟着那人指引,前来此地。
“……但太子妃,她在我面前,说辞并非如此。”
明素簌原以为,李宁茹是被楚衡逼着,将自己哄骗过来。而今,一切却好似是……李宁茹主动所为。
虽然两相矛盾,但仔细思量一番其中的利害关系,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如今,确实算如了她的本意:楚衡已然心死,明素簌与他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
明素簌想明白这一切,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宁茹有错吗?她利用他们所有人达成自己目的,确实不该,但此事起因,是太子任性妄为,而非她的过错。她身为太子妃,自己并未犯忌,但太子却自顾自地和她离心。
蔺昭淮端详着她纠结的神色,意味不明笑了笑,宽慰道:“不论真相是何,都不必纠结了。就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