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们不仅要隐瞒身份,暗中查案,而且在许多事上,慢林慕一步,只能从林慕那里获取情报。
可眼下,局面大不一样。
“吃亏与否,不在于预先条件,而在于后续行动。”蔺昭淮轻笑一声,慢悠悠回答,顺便提醒道,“汤快冷了,不喝吗?”
也难为他还记得这些,明素簌不再言语,静静吃饭。
但没过多久,她想起另外一事。
“既然你说,陛下多半会选第一种答案。那么,吴姑娘和吴方漠最后,大概会得到怎样的判决呢?”
蔺昭淮先前,只说他们会被轻判,但具体量刑,明素簌是不太清楚的。
“应该是流放。”他思忖片刻,回道,“毕竟是弑父之罪,哪怕功过相抵,也要从重判决。”
但比起处死,这样的结局已经算很好了。
“‘孝’之一字,有时真能压死人。”明素簌叹道,不经意瞟了蔺昭淮一眼,“之后,我能去送送他们吗?不行就算了。”
毕竟是朝廷要犯,她此举,或许有几分勉强。
“可以,”他却不以为意笑道,“陛下的重心,并不在他们身上,我去打点一二,应该就成了。”
如今,皇帝应该忙着,去选拔接任吴忠之职的官吏。暗地里,多半还在准备,如何敲打那些金陵官员一番。
而这两个无权无势的要犯,皇帝应该无暇顾及。
“如此甚好,”明素簌笑着伸手,夹起一筷子菜,“等与他们告别后,此事便算是彻底了结。”
言罢,她将菜夹到蔺昭淮碗里。
“这段时间舟车劳顿,我们都辛苦了,必须得好生放松一二!”
此话,应该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蔺昭淮可不觉得,他之后有时间放松。
这样想着,他略有迟疑地看向碗里,低声道:“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夹菜?”
曾几何时,他从未想过,会有人给他夹菜。这也是他第一次。
明素簌闻言,有几分不自在。
他这话说得,好像她过去,都很是无礼一样。
夹菜多正常,她现在,算是把蔺昭淮当自己人了,就不会如从前那样生分。
而且,这些菜不都是他平常吃的吗,今日他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吧?
明素簌见他放下筷子的动作,忙催促道:“既然是第一次,如此难得,还不快尝尝?”
他拿起筷子,问了一句:“你以后也是这样吗?”
明素簌只觉他问得奇怪:“……嗯,不行吗?”
蔺昭淮看她,唇角轻扬:“随你。”
——
此事果真如蔺昭淮预料那般。
第二日,皇帝便在早朝,宣告吴忠自尽之事的真相。
案件之初,乃是吴忠先犯下大错,拖延运河工程,扰乱当地民生,致使金陵官民怨声载道。而后,吴忠长子吴方漠,联合地方官员,意图上奏朝廷,下行对策,将吴忠推下位。
但手段过激,事情脱离他们掌控,吴忠最后竟然丧命。
皇帝在早朝上,先怒斥一顿吴忠做的种种蠢事,顺便将朝中官员敲打一番,引以为戒。然后,他念在吴方漠、吴贞,以及金陵当地官员,起初动机不恶,便轻罚他们。
最后,吴方漠与吴贞被判流放到南疆,终生不得归。金陵涉事官员,需罚俸三年,若有再犯,革除官职。
这些惩罚,已经比所有人想象中,要轻上许多。
此事毕后,皇帝便挑选出一位朝臣,接替吴忠的河道总督一职。
有了吴忠这个案例在前,无论是这个新上任的总督,还是当地官民,他们应该都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要不出意外,运河修缮工程应该能顺利进行。
处理好这一切,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了。
首先,便是此案,众人皆知的查办者,林慕。
果然如昨日蔺昭淮所言,皇帝并无任何责怪之意。他大方地擢升了林慕在锦令军中的官职,并且大肆表扬他在此案中付出良多,尽心尽力。
他奖赏完林慕,随后,便点了蔺昭淮的名讳。
事到如今,皇帝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而且一些官员,早已从蔺昭淮金陵探亲的借口中,顿悟其中真相。
众人一边听着皇帝的称赞之语,一边暗叹,他多半又要升官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皇帝最后,居然半句不提升迁之事。他只是奖赏蔺昭淮,一些平白无奇的金银财宝。
看来,此事功劳大头,应该是林慕,而非蔺昭淮。
早朝结束,群臣纷纷向林慕与蔺昭淮道贺,但内里各怀何种心思,便不得而知了。
吴忠自尽之事彻底告结,诸多看客作鸟兽散,将目光投向其它地方。
无人在乎此案后续:吴忠剩余的亲眷,没了顶梁柱,会过上怎样天崩地裂的生活?而案件主谋吴贞与吴方漠,此时又是何种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