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王寡妇连连点头,一边记着账一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隔壁那家布庄掌柜的前几日来吃饭,说是要搬到凉州去开分号,到时候铺子空出来,咱们正好接手。若是能打通里间,光是多出来的座位就够回本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一转:“对了,我听说这几日有支官兵要经过。你说咱们要不要加强备货,多做些牛肉干和熏肉?这些当兵的最爱吃这口了。要是能趁机做成长期供应,那可是笔大买卖。”
柳叶舒由衷钦佩,“这倒是个门路,你消息倒是灵通。”
王寡妇神秘地笑了笑,端起茶壶给柳叶舒添茶。热气氤氲中,她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柳姑娘,你可别小看这消息。我这些日子做生意也算是有了点心得,这铺子想生意好,最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她用茶盖轻轻撇去茶叶,又道:“比如那些胡商,看着是来买牛肉干,其实也在打听边关的消息。我就是装作不经意地跟他们闲聊,才知道西域那边的行情。”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了,你说祁将军这趟什么时候能回来?”
柳叶舒低头抿了口茶,茶香浸润了唇齿,却也遮掩不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前日收到信,说边关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两人聊得正兴,王寡妇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这阵子有不少上门说亲的人,你是不是心里有打算了?”
柳叶舒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哪有那心思啊,眼下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那些人一听到流放的事就吓退了一半,剩下的听说我体弱多病、劳作都成问题,也就再没下文了。”
柳叶舒正端起碗喝汤,忽然听见王寡妇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说道:“说起来,最近几日,那位方白可是常来我这儿吃饭。”
柳叶舒正端起碗喝汤,听到这话险些呛到。她抬起头,眉头微蹙:“方白?他怎么会总来?”
王寡妇眯着眼笑道:“可不是嘛!他每次来啊,都不像其他客人,吃饱了就走。他呀,一边吃一边四处打量,东看看西瞅瞅,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我还问过他,想找谁呢?结果那小子嘿嘿一笑,倒不肯说。说实在的,我瞧他那模样,八成是冲着你来的!”
“若他真是找我,倒不如光明正大些,没必要绕着弯儿。”
王寡妇见状,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瞧你,别想得那么严肃。年轻人嘛,总有点稀奇古怪的心思。再说了,像你这样的好姑娘,自然是叫人惦记的。”
“王姐!“柳叶舒打断她的话,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您别打趣我。”
王寡妇见她这般反应,不禁莞尔。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我就随口一说。不过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看看你,整日里操心田里的事,操心这铺子的事,夏天都快到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舍不得买。前儿个我看你那身衣裳都洗得发白了,瞧着人心疼。”
心疼?柳叶舒垂下眸子,想起祁余当初从京城带回来的那几件衣裳,都是京城最新的样式。
柳叶舒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裳,青布短襟,虽然洗得发白,但一针一线都整整齐齐。腰间束着一条素色布带,还是她自己染的。从前在京城时,她也曾穿过绫罗绸缎,可如今在这敦煌小镇,一身粗布短打反倒更自在。
可是....她摸了摸衣袖上被针线磨得有些起毛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该稍微打扮一下?若是将军回来,看见她穿得这般寒酸,会不会觉得她太不讲究?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柳叶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门外,却见只是几个商人骑马经过。她收回目光,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手中的茶盏已经凉了。
王寡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知趣地岔开话题:“行了,今天的账也算完了,你该回去歇着了。这边有我看着,你放心。”说着又叮嘱道:“对了,让小刘给你包些卤牛肉带回去,给你家弟弟尝尝。”
柳叶舒点点头,将账册收好,起身告辞。
“柳姑娘,等等。”王寡妇从柜台底下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绣着芙蓉花的钱袋,轻轻掂了掂,“今个月的分红该给你了。铺子进账一百二十两,咱们一人六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