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骤起。
“谁?!”
厚重的黑里爆出后知后觉,下意识的被发现后的恐吓。
比以往的声音都要恐怖。
虞吟的喉咙一下被禁住,周围时刻在他身上寻找破绽的潮冷趁机而入,他从鼻腔发出微弱的哼声,身子顿时又冷又软,想要投降跌倒。
经过教导能够克制住的精神力也在入侵中破开了储存池塘的边口,丝丝缕缕向外波荡。
“别……”虞吟恍惚着意识到什么,向前抓了抓,碰到了冷冰冰的玻璃围墙。
只是他的阻止碰不到溢出的精神波动* ,它碰到了空气中不停散发的冷,一颤,如水面坠石子,一圈圈又快又急地荡到了另一个涟漪的中心。
陆熠的声音乍起,他提高音量,音调不稳,情绪也不稳地喊道,“怎么是你?!”
黑漆漆,因为下雨没什么光亮的玻璃围拢的空荡病房内,陆熠跪倒在地。
他的病服被冷汗浸湿,一层又一层。
他觉得冷,又渴望冷,希望这冷能切切实实地冻死他。
他不能死。
他要这冷折磨他。
陆熠眼底猩红,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遍遍盘旋,直到被虞吟身上传来的精神波动打断。
他的本能比陆熠先一步认出了他。
潜意识里和无穷的黑勾出陆熠一点点智。
他的嗓音恐怖,吓人,冰冷,像是生活在深海里的阴森生物,不容侵犯和反驳。
“出去!”
只是虞吟又听到了压在这些之下的孤独,自责,和按压的渴望。
虞吟摇摇头,撑住了玻璃小窗外的外接小台面。
“我来、来给你送东西。”
说着,他就要用颤抖的牙齿说早已准备好的措辞。
陆熠又喊道,“出去!!”
只是话音未落,一层层精神波动,孤单又潮冷地勾着他,野兽般操纵病体冲到了窗口,只一个瞬间。
陆熠苍白,青筋暴起的手臂,猛的伸出小窗口,饿狼捕食般噙住了虞吟的手腕。
抽痛声。
束缚带弹出的声音。
仪器嗡鸣做响的叫声。
齐齐炸开。
陆熠压制不住嗓音里的暴动,“我说让你,出去!”
他如此说,本能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命令他死死抓住虞吟。
脆弱的手腕。
像泥潭边突然生长出的唯一小草,孤零零的摇曳,被风吹动,同深陷泥潭的孤狼对上视线。
你和我都只有自己。
孤独促使他们相碰。
虞吟忍着痛,将粥放到旁边,空出的手轻轻贴上陆熠的手背,的青筋像是跳动不止的心脏,一下下鼓噪地贴着他的手心。
虞吟说,“上将大人,我不怕痛。”
他向来能忍。
比体温,阴雨滚烫的泪顺着细瘦的下巴忽得落在苍白到形同死人的手背上。
“啪嗒。”
虞吟的睫毛轻颤,“我给你带了粥。”
第17章
粥?
什么粥。
陆熠的意识乱成一团,独剩的智犹如暴雨中的火,暴躁地燃烧着,然后被雨水一点点吞噬边缘,直到某刻被吞没干净。
陆熠不想考虑什么粥!
向霖的死,向霖父母的指责,他无法可解的自责一层层裹着他,任由他在这窄小的病房里崩溃。他每年都会如此,但今天更为严重。
他宛如搭建好的积木,在崩溃中一层层解离,释放出可怖的情绪。
可偏偏这时,有人推开了他的门。
为什么要推开他的门?
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向导?
其他人他都能不去会,只有虞吟,陆熠猩红的眼直直望去,似乎穿透漆黑的玻璃,看到了紧握的手掌。
用劲到像要掰碎他,然后吃掉碎屑,骨肉,连血沫都不剩。
不能这样。
他的本能怎么这般恶心!
走,他要让虞吟走。
陆熠咬牙切齿,牙关相交出发出强忍的摩擦声。像兽。
不想撕咬,忍耐着哄人离开的兽。
陆熠一字一字地往外挤,他开口很凶,“我说,离、开,你听不懂吗?!”
陆熠跪在窗口边。膝盖深深压进病床里,单手撑着玻璃,冷峻的五官散发骇人的气息。
手掌和细腕交接的地方沁出一层汗,湿黏,又冷又热,汗冷,手心热,像躺在冰块里被浇热水,虞吟一时间都说不清究竟是冷还是热。
但疼是肯定的。
虞吟小口小口倒抽凉气,面对男人的逼问,小心又忍耐地退让。他的声音小小的,柔柔的,眉头蹙着,眼泪掉着,他“嘶”着道,“我、我不怕疼。”
牛头不对马嘴。
还不怕疼?
陆熠头痛欲裂,但第一时间得出结论。
假的。
都是假的。
陆熠不是傻子。
哨兵过强的五感此时像是放大镜,对面人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像用石头打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