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站在这里,又看不懂。”紫珠拉走双双:“别打扰姑娘画画,我们去弄些蔻丹来涂。”
两人走后,就只剩姜昙一人。
她动作迅速,在纸上挥出几笔,和方才的树枝一模一样的轨迹,却画的是路。
双双恰在此时捧着花篮进来:“夫人看用什么花好?”
姜昙迅速揭过一张纸,抬头选了一朵红色的:“这个好。”
“你觉得我的眼光不好?”
紫珠怒气冲冲地跟在她身后,忽然转了转眼珠,揪起篮子里的花往双双头上丢。
“啊,等会儿弄乱了要清扫的!”
双双笑着,紫珠又抓了一把:“管他呢,扫就扫呗。”
两人在院中追逐打闹起来。
姜昙又将宣纸掀回来。
她默默看了几遍,将黑乎乎的墨迹记在心里。接着迅速蘸墨,又画出许多道杂乱无章的痕迹,在上面添上树叶。
又变成先前的枯枝图。
“夫人,你看她——”
双双躲到姜昙跟前求助,姜昙却拿起毛笔,在她脸上点了一个墨点。
“夫人!你也这样——”
紫珠伸手将她脸上的墨迹蹭得一片:“姑娘当然站在我这边,这下你自投罗网了吧!”
她正笑着,双双用手掌在砚台里按了一下,在紫珠脸上报复回去。
两人顶着一张花猫脸面面相觑,几乎只有眼珠子是干净的。
姜昙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由衷地开心起来。
看着两人打闹,彼此的脸上越抹越黑,姜昙悠悠地说:“听说这墨尤其显色,一旦风干,十天半月都洗不掉。”
双双愣了一下,连忙朝外面跑去。外面有水,可不能让紫珠抢了先。
紫珠轻哼一声:“姑娘,你一定是骗她的,对不对?”
姜昙笑着摇头。
紫珠神色凝滞,下一刻摊开袖子用力擦着自己的脸:“怎么办啊,不能见人了——”
一旁放着木盆,盆中有清水,这两人竟都没有注意。
姜昙无奈地笑,用帕子沾了水,轻轻在紫珠的额头上擦拭着。
院外门口,树枝之后。
陆青檐静静站着,一手压低树枝,窥伺里面正在笑着的人。
他站了片刻,脚下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长公子!”
双双顶着满脸黑墨,硬着头皮挡在他身前:“夫人夜里……还是睡不安稳。”
陆青檐看了双双一眼,许久后退回步子,转身离去。
待不见他的背影,双双才松了一口气,背后竟生出了冷汗。
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馨香。
陆青檐停留过的地方,萦绕着甜丝丝的女儿香,和月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方才长公子身上还穿着未脱下的骑装,想来是刚和月娘骑马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
看来她们说的是真的,月娘在长公子面前极为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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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姜昙发现一个厚重的箱子,郑管家等候已久:“夫人可算回来了。”
箱子打开,是在灯下泛着光的绫罗。管家让婢女把绫罗抖开,姜昙这才发现那不是绫罗,而是绣着金丝编织成的帐幔。
郑管家说:“赵公子从江南带回来的金丝帐,价值连城。一送进门,长公子让咱们给夫人拿过来。这上面一根一根都是金线,小人都不敢沾呢。”
婢女们手上皆裹着丝娟,小心翼翼地捧着金丝帐。
姜昙淡淡扫了一眼:“我不要,拿走吧。”
郑管家笑着追过来:
姜昙顿了顿,心说随便哪去给陆青檐哪个得宠的夫人用。
郑管家截住她的话:“其余娘子都有了。”
这终归是陆青檐的府里,他爱挂在哪个屋子都去都随意。
姜昙就不再说话了。
郑管家打量着她的神色,迅速招呼婢女将金丝帐挂在榻上,趁姜昙还没反悔之前。
金色的丝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犹如晴日生起波澜的水面。
入睡时姜昙躺在帐子里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起身,睡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
除了金丝帐,赵青林还从江南带回来几箱珍宝,大半抬到了陆青檐这里。
箱子都掀开时,映得屋子里金碧辉煌。
传闻江南一带的官员富得流油,然而孝敬上来的东西却不太让人满意,除了那顶金丝帐尚可入眼,其余不过尔尔。
陆青檐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枚玉镯,放在灯下细看了一会儿,最终失去兴趣,咚地一声丢在一边。
“收起来。”
护卫们依照吩咐,合力将箱子抬到库房。
陆青檐在书案前坐下来,提笔在纸上勾勒着人脸,容貌描好,落到发上的饰物,脑子里竟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