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我叫紫珠是因为出生那日,附近的河里捞上来一个大蚌,蚌里剜出一颗罕见的紫色珍珠。”
紫珠不满地说:“这是我爹取的,你跟我改什么?”
双双觑着姜昙的神色:“那夫人觉得双双叫什么好呢?”
不愧是邓显选的人,对付人有一套办法,不过姜昙对她整个人都没有兴趣。
“随你。”
姜昙推开房门,双双连忙快步走到前面,妥帖地为她解衣、摘簪,还眼疾手快地将香炉点起来。
紫珠气哄哄地铺床。
双双的手十分恰到好处,可惜太过聒噪:“尚书有三个义子,听说长公子离开这段时日,赵公子几乎要取代了他去,成为尚书最看重的儿子。锦衣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尚书气着长公子,长公子只好负荆请罪,背上受了这么多道鞭伤,都是自己人打的,可都下了死手,大夫说去了半条命呢……”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听说到的。
邓显想告诉她这些,是什么意思?
姜昙道:“自作自受。”
双双噎住,想要解释:“那赵公子可恨着呢,多少次派杀手……”
姜昙躺在榻上,闭上眼睛。
紫珠将床帐放下来,两手双双面前:“安静,姑娘要睡了。”
双双讪讪闭嘴。
姜昙睡得并不安稳,又梦到了乱七八糟的许多事。
有时是在吴江的那些年,因为腹痛起得晚时,刘仲青斥她四体不勤。怎么就那么不体贴,她是一个女孩儿,刘仲青分明知道,却还要用如此刻薄的话说她。
姜昙气得坐在门前掉眼泪。
宋庸叫着一群狐朋狗友从梅花巷子呼啸而过,强拉着她一起去一丝湖喝酒,结果坐湿了垫子,只好跳到水里。
水可真冷啊。
半梦半醒之间,姜昙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宋庸?”
屋子里一片昏暗,看不分明他的脸,只听到沉默之后,有人含糊着应了一声。
姜昙眼皮子困倦得打架,却睁着眼睛紧盯着他,十分警惕。
宋庸的手伸过来,印在她的额头,盖住她的眼。
姜昙撑不住了,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日头已经西斜。
姜昙用着已经迟了的午饭,任由双双叽叽喳喳。
她说陆青檐睡了一觉,午后就醒来了,身上还带着病就要出门。听说是宫里传召,皇上要亲自过问他的扬州之行。
姜昙舀粥的手不禁顿了一顿。
虽然闫许两党斗得厉害,可恩怨毕竟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许首辅在朝中的威信还是无人可比的。
陆青檐替闫尚书做的这些事,都是暗地里的勾当。稍不留意失了手,就可能被朝臣咬住不放。一旦罪名落实,皇上为给汤指挥使一个交代,必定不会轻易放过陆青檐。
眼下他又失了闫尚书的宠信,说不定就会被就此放弃。
……这是她的机会。
姜昙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紫珠,又扫视过双双的脸,心情瞬间平静下
来。
她得知的这些都是别人之口告诉自己的,若是假的呢?焉知是不是陆青檐又一次试探,像上次在船上那样,笑盈盈地守株待兔。
但万一是真的呢?
梅花巷子里那些旧识,被蒙住眼,头顶悬着利刃,仓惶地跪在面前……历历在目。
姜昙陷入两难之中。
这一日,陆青檐没有回来,姜昙因白日睡得太多,夜里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她的作息彻底乱了,白日不醒,夜里睡不着。睡着的大多时候,也不能安稳,总是梦到各种荒诞走向的往事。
第二日,陆青檐依旧没有回来。
第三日,姜昙坐不住了。
她想起白日里在园子里闲逛看到的景象,后院连着隔壁一家矮墙,邓显和刘武那些人都不在。
“我要沐浴。”
姜昙坐在屋子里,手上握紧不知从何处拿起的一本书册,写的什么,她也看不进去。
她抬眼看向双双,后者伶俐地说:“奴婢这就去传热水。”
紫珠愤愤要去抢先,姜昙暗自拉住她,不动声色继续说:“我还要花瓣,新鲜的花瓣。园子里假山后的那些花,就很不错。”
双双不由看了一眼外面。
天色已黑,园子里看不清楚,且假山离得远呢。
姜昙鲜少说话,更少主动提什么要求。双双十分乐意,只是说:“那夫人得多等一会儿。”
“多等倒不要紧,只是我比较挑剔,只要含苞待放、尚未开花的花瓣。劳你多仔细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