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呼吸都冒着热意,她深吸一口凉气,才冷静了些:“那不是我,而是——”
陆青檐打断她说:“茵表妹不认得字。她附信送来的荷包上绣了我的名字,却少绣了一笔,且字迹扭曲,教我险些认不出来。”
说着,他从衣襟处抖出什么,借着月光,姜昙看清那是一叠信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
都是她的字迹。
“恰巧收到信时,我已结识了施兄,正在一处喝酒。他得知有女子给我写信绣荷包,便将自己的也拿出来显摆。”
施茂林所有的荷包都是姜昙绣的,内里有一个“昙”字。
独一无二的昙。
陆青檐意味不明地说:“事到如今,你竟还想骗我。”
姜昙闭了闭眼:“……对不起。”
姜昙自小记忆力不错,看医书也能很快记住,可此刻她却有些痛恨自己绝佳的记性。
因为这信中,一字一句她都记得,且熟记于心。
陆青檐轻轻地念道: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姜昙耳根发烫,紧紧捂住耳朵。
那些诗句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她曾经写过那样难堪的字句,招惹过一个无辜的人。
陆青檐悄然走至姜昙的面前:“我收到信时,当真以为有一个姑娘如斯爱慕着我,天长日久,我竟也动了心,期盼着见到她。可谁能想到……”
他低了声音:“这人竟是施兄的未婚妻子。朋友妻不可欺,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一直费尽心思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原本我打算不让旁人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直到那日,你给我喂了药。”
姜昙快要听不下去。
陆青檐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直到腰间抵上窗沿,退无可退。
陆青檐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说话:“嫂嫂你猜,是什么药?”
姜昙别过脸去。
她看着那半扇开着的窗户想,若是能攀着窗户出去,跳进亭子旁的那片湖里躲起来就好了。
此刻脑子里一片浆糊,无法再思考其余事情,只有逃走一个强烈的念头。
姜昙也正打算这么做。
她应付着他问道:“什么药?”
“嫂嫂觉得呢?”
“一……一些能让你发汗的药,能缓解疼痛,以便我能缝合伤口。”
一晌贪欢不能提,这是那人私制的药物,陆青檐怕是听都没听过。
“就是这个,你走后我不得已找了位好心的大夫,你猜大夫怎么说?”
姜昙迟钝地思考。
陆青檐很快给出答案:“大夫说,此药催、情。”
怎么可能!
姜昙蓦地抬头看他。
晃月香真是个好东西。
陆青檐看着姜昙懵懂无助的眼神,愉快地想道。
热气扑在姜昙的颈侧,陆青檐耳语道:“嫂嫂不知道吗?此药是给人寻欢作乐之用,混着酒液服下,浑身生热,需宽衣解带,发汗散热。不过大夫说了,最好的办法是趁兴行——”
“别说了!”
姜昙又惊又羞,连连后退。
她从不知道一晌贪欢还有这种效用,宋庸以前从没跟她说过!
可是她已没有退路,陆青檐恶意一笑,重重关上她身后的半扇窗。
房内更黑了。
可陆青檐凑得如此之近,姜昙能清楚地看到他炙热的眼神,以及楚楚可怜的泪痕。
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她欺负了他。
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姜昙逼在角落里,陆青檐语气越发恳切:“嫂嫂,你说你知礼保持距离,我何尝不是这样?可我早已被你那三月的情信骗了心,以为你我两心相许,又被你喂了药,那夜如何能忍住不做那些冒犯之事。如今你说走就走,将我置于何地?”
姜昙脑中彻底乱了,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可陆青檐牢牢地盯着她,姜昙只好说:“你、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陆青檐看着姜昙四处找地方躲的无措模样,继续循循善诱:
说到此处,他蓦地停下,一眼不错看着她。
未尽之意,尽在不言中。
姜昙简直头皮发麻。
没有办法,她笨拙地抬袖掩面,竟试图挡住那道灼灼的目光。
姜昙喃喃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往后我会尽力补偿。只是现在我……”
姜昙重重喘了口气,她觉得身体中那股热意如死而复生的火,熊熊从里面烧了起来。
许久才接着说:“我身体不适,能否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