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姜昙愣愣地看着他走近,忘记了后退。她伸出手,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像是被火燎到一般,蓦地抽回手。
行至半路,被陆青檐紧紧抓住了。
那点烛光从泪中移至他的眼中,亮得惊人。
姜昙忽然有些不敢看他。
他的手指在她手腕内侧来回摩挲,让她的疤痕隐隐发痒:“朋友之间会这样吗?”
脑中隐约有什么抓不住,姜昙晃了晃脑袋,头晕目眩。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呼喊:“阿昙——”
这不是梦!
姜昙甩开陆青檐的手,她想起来了!
婢女给她送的水不对,那根本不是水!
一门之隔,月光之下。
婢女无声啜泣着,眼泪滴在脖颈间的利刃上,白得晃眼。
她跪
着的地方是一片水渍,那是她去园子里装的清水,尽数被人泼在脚下。
姜昙咬了下舌尖,痛意使她瞬时清醒,不知何时消失的味觉和嗅觉回来了。
一股浓烈的刺激味道直冲鼻腔。
她方才喝下去的,是和清水截然相反效用的东西——
酒。
且是烈酒。
之前压下去的热意一涌而出,姜昙烧得手脚发软,再也站不住,摔坐在榻上。
有人缓缓走来。
冰凉的手掌贴在她的脸上,声音中却没有半分关切之意:“嫂嫂,你怎么这么烫?”
第51章 嫂嫂,你要他,还是要我……
药性一点也没有散去, 反而因为酒意发挥得更加深重。
陆青檐蹲在姜昙面前,手掌自她的滚烫的面颊抚到颈后,冰凉熨帖。
姜昙神色有一瞬恍惚, 却在门外的呼唤声又响起时, 再次清醒。
不能待在这里!
她甩开他的手, 起身循着呼唤声处径直走去。
却被人猛然抓住了袖子。
“你要去哪?”
姜昙回头看着陆青檐, 他此刻面容平静,眼中的疯狂之意不动声色,似乎在紧紧藏匿着什么。
他真的……太像宋庸了。
若是清醒时, 姜昙尚可勉强分辨两人的区别,让自己不至于混淆,可惜她眼下不是。
无论闭上眼多少次,再睁开时, 仍是那一张让人心惊的脸。
这张脸曾经那么狰狞,露出森森笑意,掐着自己的脖颈用力时,面上神情因兴奋而扭曲。
冰凉的手沿着袖子攀上来, 如一条阴寒的蛇,再次缠上她的手腕。
“放手!”
那一夜的记忆涌现,姜昙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抵抗, 却发现高估了他的力气。
她重重一推, 陆青檐不仅没有力气抵抗, 反而被自己推远了一些,整个人跌在离榻不远的桌子旁。
桌上静置的烛台猛地一晃, 咣当滚了一地。
客房内变得黑暗,桌子旁的身形却越发清晰。
陆青檐似乎是撞到了手臂,靠在桌子上缓了半天, 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姜昙忽然想起来,他手臂被她刺伤至今只有短短几天,现在应当还未好。只是他装的很好,从见面到现在行动如常,竟教人看不出破绽来。
他与那夜不一样,此时十分虚弱,看起来亦有些可怜。
他不是宋庸。
姜昙朝他走了两步,想要搀陆青檐起身,刚走出几步,又怔怔停下。
就算他不是宋庸又能怎么样呢?
早已决定好保持距离,如果没有今晚这档子事,现在她已在客栈,准备明日离开扬州的行李。
只要离开扬州,她自有去处,而陆青檐在扬州也只是暂居,他注定会回京去。
从此两人一南一北,或许生死不见。
陆青檐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嫂嫂。”
他语气一变,不似先前柔和,多了些咄咄逼人之感:“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姜昙整个人说不出的焦躁:“什么问题?”
——嫂嫂对每个朋友都这么亲密吗?
“长公子,在你眼前我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反倒是你,三番两次做出那些不妥之举,我本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可你……”
陆青檐截住她的话:“那信呢?”
“什么信,我从未写过——”
不,写过的。
姜昙想起来,她曾替沈芳茵代笔,在陆青檐还未来到陆家之前,就已经送过去了。
零零散散,统共几十封不止。
“五十二封,三个月。”陆青檐记得十分清晰:“嫂嫂,你给我写了三个月的情信,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