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垂帘之后,天帝正坐于上首,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眼看烟蘅如此举动,仙侍正犹豫着要不要请罪,毕竟烟蘅在天宫向来横行无忌,往常来此甚至不必通传。
所幸天帝率先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他才垂首应喏,暗道虽然如今情势不比寻常,帝君待烟蘅上神却还是如从前一般信任疼爱。
见天帝脸色不佳,神色中竟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苍老之态,烟蘅震惊而茫然地上前几步,顿在原地。
见此天帝对着她招了招手,如从前一般慈爱地笑道:“蘅丫头回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烟蘅如言上前,走到天帝宝座旁,蹲下身子仰着头看着天帝。
这个角度看去,天帝面上的衰老之象越发明显了。
烟蘅忽然觉得眼眶一酸,她使劲眨了眨眼,抿出一个笑来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冥界贼子暗算了您?”
天帝眯着眼仔细打量了片刻烟蘅,笑着喟叹了一声,叹息中竟有说不出的复杂之意。
“蘅丫头呀,你爹娘与我们费尽心思瞒了这么多年,就是希望你不要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当年母神之力会跑到你的身上去那也是无可奈何,我们虽取不出来,但至少能护着你不被它所伤。母神之力太过强大,六界之中觊觎它的人不在少数,可有时候太强大的力量或许是祸非福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烟蘅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您和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能因为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就畏惧不前,您认识的阿蘅有这么没用?何况您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么,我已经完全掌控了母神之力,封霁也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些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您放心,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天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说道:“能有此番造化,也算是母神冥冥之中的保佑,不过你此番必然吃了不少苦头罢?”
烟蘅连连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身后传来天后的声音。
“阿蘅回来了?这是这么了?这才走了几日,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啊?”
天后自另一侧殿门转入,走到近前时微微怔神看着烟蘅,随即将人扶起,拉着她的手臂仔细打量,一遍心疼地说道。
“您不觉得我瘦些更好看了吗?”
天后佯怒,点了点她的额头:“鬼丫头,尽胡说,我还没老眼昏花呢,你瞧瞧自个儿,都成什么样了?”
说到此,她又看了一眼天帝,苦笑着道:“孩子大了,能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只是我心里瞧着,总有些难受。”
烟蘅听出些意思,扶着天后的手问:“辰河他怎么样了?可苏醒了?”
天后轻轻摇头,神色黯然,“辰河伤得太重了,帝君将自己一身修为都渡给了他,勉强保住他一条命,方才我请了西方的人来接他前去佛国,他师尊佛法无边,定然会有法子。”
烟蘅忽然明白天帝为何会迅速苍老了,竟是因如此——
“是我没能救下他,要是我能早一点炼化母神之力,说不定辰河就……”
“阿蘅!”天后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此事与你无关,他命中该有此劫,躲不过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烟蘅呆呆地望进天后眼里,竟在其中找不到一丝责怪,只有宽慰与心疼,再看天帝亦是如此。
她有些想哭,泪意涌上,却都被她尽数憋了回去。
天帝:“幸好你平安归来,我尚且有重任要托付于你。”
“我能做些什么?”
仙侍说天帝一直在等他们,果然不只为确认他们的安危。
天后与天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放开烟蘅的手,走到天帝身旁落座。
“不急,再等等。”
烟蘅正茫然,忽然听见先前的仙侍在殿外通传:“帝君,有客来访。”
“请。”
几人都转头看去,但烟蘅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突然造访的客人,竟然是叶澄明。
叶澄明入殿后,朝着上首的天帝略微欠身,算作问好,天帝也客气地点头回应,抬手请他落座。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自烟蘅身上转过,这才坐下。
烟蘅弄不清眼前的状况,只好在天后的示意下也坐到一旁,正在叶澄明对面。
“看来天帝对在下前来之事,早有预料。”
天帝自叶澄明进来那刻面上的疲态便尽数消失不见,任谁也看不出他刚损耗了一身的修为。
此刻闻言笑道:“两日前,就在此处,本君见了弱雨,她的来意魔尊应当已经清楚了,今日魔尊前来,可是已经考虑好,是否要同本君做这个交易了?”
“哦?交易?我可不知弱雨和帝君谈了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