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阿宁。”
他又捏细了嗓子,像女子一般说话,应是有外人在。
蒋芙警惕一些,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姐姐!”
她扑到骆岢身上,用力抱住,借他身躯的掩饰左右打量,观察是什么人在。
书斋里有五个丫鬟,其中有他们准备套话的杨舟。杨舟神情仍怔忪,却比上午刚见到时好了一些。
骆岢摸摸她的后脑勺,柔声道:“姐姐在这里。别怕,阿宁,我们在金府,我们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没有人会再欺负你。”
蒋芙自然装听不懂,一个劲喊:“姐姐,姐姐,姐姐……”
丫鬟缄默整理书斋卫生,鸡毛掸子扫灰,擦过书架上层的那只梅瓶。
骆岢牵着蒋芙的手,两人往外走:“阿宁饿不饿?姐姐给你留了饭,在盒子里……”
杨舟撒了手里的抹布,忙道:“姨夫人莫要委屈了小娘子,厨房里还有新的饭,我这就给你们再上一份!”
卧房和书斋一样静悄悄的。
骆岢与蒋芙坐在梳妆镜前,姐姐为痴傻的妹妹拆松乱的头发。
“你睡着时,我去看过,书斋里有用人眼泡的酒。”
蒋芙眼皮一顿,耷拉下去:“那我们的床底下不会有尸体吧?”
骆岢道:“不会。我发现以后把这个院子都检查了一遍,并无异样。”
“那吃的呢?我们不会吃的是人吧?”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说不定是用人养人,养疯了接着变肉材……”
蒋芙脸色很不好,她觉得比起谋杀,这种折磨人的方法更让人胆寒恶心。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已经进入了这个漩涡里。这是她的选择,她娘因老登和金员外而死。
老登死了,金无尽是她最后一个仇人。
袖子盖住的手的部分,被骆岢按住。
他轻声道:“别怕,蒋娘子,还记得吗?有人在暗处保护我们。”
“如果真的有你顾虑的那种事,当着他们的面算是人赃俱获了,省去了你我调查的力气。”
温度隔着布料缓缓渗透过来。
蒋芙回头看他,也许是烛光,或者是别的什么,她、她用力眨眼摇头,将脑海里奇怪的想法都甩出去,眸光重新坚定。
“我明白,多谢。”
杨舟在门外:“姨夫人,我把饭菜端来了。”
“进来。”
将饭菜与餐具摆放好,杨舟很避讳地退了出去,仿佛职责之外,她不想与祝安祝宁两姐妹产生任何关联。
骆岢对着形色匆匆的背影沉思。蒋芙将两扇门关紧,切断他的视线。
对上目光,她解释:“我要好好吃个饭,开门怕被人看见。”
骆岢语气柔和:“蒋娘子用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蒋芙哼声用力在桌上对齐筷子:“有啊,我吃饭很聪明,怕装不了傻子。”
说完便夹了一大口煎蛋进去。
肉类暂且没摆脱嫌疑,不想影响胃口的话,还是吃些看得见原材料的食物。
将饱未饱,蒋芙用餐终止。
骆岢递了帕子,她接在手里,没用上嘴。
“……我不曾用过。”
蒋芙翻白眼:“我知道,我没嫌弃你,也没怀疑你,不然你递不到我手里!”
骆岢浅淡一笑。
她夹了一块肉,凑近烛灯正反面看:“好像是普通猪肉的纹理。”
“嗯……这肉没问题,吃着也是猪肉味。那眼珠子酒可能不是酿给咱们喝的。”
骆岢用手撑脸,倦倦瞧她。
他也奔波一天,静时困乏便上来了。
“娘子竟品鉴得出吗?”
蒋芙骄傲道:“能啊,只要是我吃过的,我都能品出来是什么肉。就连鸡蛋鸭蛋鹅蛋的味道,煎熟了我都能分辨出来。”
她说这些话时眼神明亮,和平日里的她很不同。
他似乎又多认识了她一点。这一点,别人见过吗?
顺着她的兴致,骆岢问了那些肉蛋之间有何不同。蒋芙越说越来劲,顾忌着墙外有耳,凑得他很近。
他们之间是头一回这样融洽。
蒋芙说到了猪肉上,侃侃而谈。
“其实我们平日里吃到的猪肉都是阉割过的猪,中原以外的地方不阉猪,他们的猪肉就有种怪怪的味道,噫,我吃过一次,不能细想。”
“阉割?”
“嗯。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猪要阉一下才好吃。像男人一样,只有把那东西割下去了,才能彻底老实,少做坏事。”
骆岢陡然清醒不少。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满于蒋芙的话。
“猪与人怎能相提并论?”
蒋芙道:“如何不能。”
她顿了一下,笑了,充满恶意看他,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公子说得有理,的确不能。猪阉了,肉质会变好,男人阉了,还有变成变态的余地呢。像那些宫里的太监,自己残了就糟蹋身边的低等宫女,我看男人只有手脚也都砍了,才能老老实实作为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