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璋眸光微凝。
确实有这回事,但过去这么些时日,她才要与他“算账”不成?
“我也要。”她说得很小声。以至于谢云璋没能听清,又问她在嘀咕什么。
扶春重复,眼神紧在谢云璋的唇上,不由他愿不愿意,就以食指抵住他的唇。
从其两片之间慢慢深入,谢云璋口中忽地多出异物,想要拨开她作弄的手指,却在扶春逐渐湿润的目光里,不再阻拦。
她太胡来,长长的银丝从他的唇边倏忽滴落,扶春微怔,而谢云璋咬含她的指腹,趁扶春愣神之际,一手制住她的手腕将其抽离。
“可玩好了?”他问得云淡风轻,哪怕唇边尚存银亮微光。
扶春眨了眨眼,弱弱点头,“只是想与大表兄开个玩笑。”她怕他介意,故而解释。
谢云璋轻笑。
手指上到底沾到少许水液,开始温和现在变得冰凉,扶春觉得不舒服,小心翼翼蹭去他身上。
谢云璋觉察,避开扶春的动作,轻车熟路地从她袖中抽出丝绢来。他的手掌着雪白的绢帕,宛若握有雪酥,更显他指骨莹润。
雪白绢帕绕住扶春的手指,他在给她一根一根擦干净。
扶春有些心痒,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真同他开起玩笑来,“大表兄的手也好看,若有机会,我也可以给它们染一染吗?”
本是玩笑话,谢云璋却当真点头,不嫌女气。他太认真,让扶春一时语噎。
晷景将歇,夕照朦胧。
烟波晚霞透过格木窗,映入房间内,照得人影成双。
谢云璋说让人送她离开。
扶春不肯,在他身侧垂首,“大表兄,别赶我走。”
“明日可再过来。”谢云璋允诺。扶春摇头,尤觉不够。
“明日是我的生辰。”她嗓音软和,轻轻说与他听。
谢云璋掀眸望她,“怎么现在才说?”明日安排,时间太赶,未必来得及为她设成生辰宴。
扶春不知谢云璋所想。
全因生母故去后,除了她自己,再无人惦念她的生辰日,更不提兴办属于她的生辰宴会。
“我有一事想求大表兄。”扶春拉住他的手,摇了摇。
隐忍许久,只字不提生辰,就是想以此获取他的怜惜与重视。
“但说无妨。”
“我家乡素有旧俗,生辰前一夜要与亲人同眠共衾,以求长命百岁。如今我离家万里,身边无人可依,唯有大表兄待我最为亲近,所以我想……今夜留下……”
扶春的态度真诚,话语间也满是深思熟虑,然而在谢云璋听来,却是全然荒诞。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很确定,不是他听错。
谢云璋表情严肃,“表妹真当我是柳下子禽不成?未免高看于我。”
可以与她玩闹,但凡事都讲求适可而止,一旦越界,则不可收拾,虽世风不论人情乐欲,但也并非肆意妄为的借口。
“大表兄是淑人君子,怎么可能会有那等龌龊心肠。”扶春故作义愤填膺,不允谢云璋妄自菲薄。
谢云璋不吃她这套,眸光静望,“旧俗未必要事事遵循,表妹能够记挂在心,已是不易。”
他试图与扶春讲道理,但扶春等候多时,只为这一件事。若谢云璋连这样浅显之事都不能应允,扶春不敢信谢云璋能为她做更多。
“我想要有人为我祈祷,愿我长命百岁,这也有错吗?”扶春眼中湿润,她低着头,不教谢云璋轻易瞧见清润的水光。
“大表兄若不愿意,我亦不强求,每年都是如此,我总该是习惯了的。”她轻喃。
虽说是想以此当做借口来试探谢云璋的心意,但扶春说起这些话时,很难不去回忆十数年间的坎坷经历。
因此心觉辛酸,默然垂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扶春的心伤之态落入谢云璋眼中,令他迟疑再三。
或许她想的真是在她生辰前夕得到一份祝愿,而非轻而浅薄的男女之谊。
长命百岁,世上再无比这更好的祝福,难怪她执念于此。
“我每日寅时起身,廷议点卯,不可晚到。”谢云璋屈指,刮去她滴落的清泪,轻言细语。
话音入耳,扶春滞住眼泪,“真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抽噎。
“嗯。”
“我是说要与你同床共枕,分床而眠那些……都不作数的。”
“我知道。”
骤然答应,却惹她举棋不定,反复向他确认。
谢云璋尽力安抚扶春,“先去用晚膳。晚膳过后……你来我卧房。”
是她所求,也教她面色涨红,支支吾吾应下,耳边落下谢云璋的一声轻笑。似乎笑她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寥寥一言,便令她生出桃羞杏让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