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春不知所以然,按照谢知珩所说去做。
她又想到谢知珩先前提过的事,好心告知他,“二郎君院中的那名婢女现在正在外头,若要遣人去找,往院外玉兰树去就是。”
闻声,谢知珩望她的神情更为复杂。他没有应下扶春的这话,反而催促,“若孟姑娘无事,也请先离开吧。”
这是当然。
扶春本来就想走了,因她觉得拈花庐的主仆皆是怪异。
当奴婢的泫然奔走,当主子的躲在屏风后避人耳目……
怎么看怎么奇怪。
扶春低首往外去。
见其离开,谢知珩这才从浴桶中起身,掀起一片哗然水声,只身往堆叠着衣物的木架旁走去。
临出门之际,扶春想起方才忘记告诉谢知珩,江平侯府薛婵即将远赴凉州的这一事。
可她已经走到门前,不想为此特意回去,但脑海中不断复现那日画舫上薛婵的真情真意。
扶春心思一软,再回头。
“二郎君,还有一事,婵姑娘说……啊……”
衣带尚未扣起,听到戛然而止的女声,谢知珩冷白了面容。
见他宽衣在旁,扶春惊惶出声。谢知回头来看她,目光切望于她,隐隐咬着牙问:“为何不走?”
遭青黛设计,强忍着将她赶走,勉强清醒冲冷,没成想中途还进来个不速之客。
失策。
扶春老老实实,“我想再与你说婵姑娘不日将往凉州……”
她这下终于知道那被谢二郎逐出门的婢女,究竟是犯下了怎样的罪祸。
谢知珩脸色难堪。
扶春起手保证,“二郎君宽心,我不会与外人言。”
*
离开拈花庐时,扶春心里仍在感叹那婢女手段狠辣。若是事成,想必不到明日,谢二郎的拈花庐就会多出半个主子。
谢云璋在等她。
扶春先稍微左右看看,见无人在旁,包括先前于朱砂玉兰树下恸哭的婢女也不在了。
她继而欢欢喜喜上前,不留分寸余地地接近谢云璋。
“还是大表兄待我最好。”扶春牵起他的手,目光柔柔望着他。
这种话她张口就来,一向如此,谢云璋对此不置一词。
俄而,扶春又道:“如若大表兄能待我再好一些,那就更好不过。”
她依然握着他的一只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扶春不能全部握起,堪堪拂在他的手背处。
谢云璋垂目看她,直截问:“想要什么?”
问她,她却不好意思,反而踮起脚尖,与其亲密附耳,“大表兄先带我回去,到时候我自会告知。”
扶春的确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他,本来是想与他直言,但是今日不巧撞见被婢女设计后的谢二郎……
虽说不大妥当,但也不至于一步到底,扶春想知道谢云璋对她情意几分,有些试探手段也是在所难免。
央着谢云璋,和他一起回到朝晖院。院中侍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扶春面前摆了一桌的小食,她都没有碰。
谢云璋坐在对面的书桌旁,俨然一派允她自娱自乐的态度,这可不是扶春想要的。
她起身陪伴在他身旁。
待他看完一册,将要翻下一书时,扶春伸手拦在书桌上。
“大表兄都不陪我。”扶春轻声埋怨,目光黏在他脸上。
谢云璋淡声言道:“今日不是已陪过你去寻二郎?”
扶春对他愈发不满,“这算什么陪伴?好歹也要与我同坐一会,你要看书,我可在旁陪着你一起,但我要如何,你也须得陪我才是。”
“是这个道理。”谢云璋承认,再问:“那表妹想要我如何陪伴?”
扶春舒了舒眉,天色尚早,在此时就提出谢云璋肯定不会答应,她索性换了个思路,搬来一道圆凳,在谢云璋身旁坐下。
“我新染的指甲好看吗?”说话时,扶春张开五指,在谢云璋眼前晃了又晃。
鲜艳夺目,分外分明。
“昨日还没有。”谢云璋熟练地勾住她的手,掌在手里细看。
“是早先琼姐姐给我的,一直没用,想着明日……”扶春顿住,险些说破,她转而说道:“大表兄怎么都不说究竟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今年凤仙花花期未至,是用去年凤仙花的干花研磨成碎粉,再加上茉莉油、明矾等调和而成,覆在甲面等一上午,得以染成颜色。
“好看。”
谢云璋抚摸在上面,“只是有些不方便。”
此花全株可入药,微毒,用以染甲其实对身体无益。谢云璋没有说太多,不想扰她兴致。
“大表兄是不是不记得了?”扶春将手指从他手中抽离,忽然这样说。谢云璋抬目望她,问她何事。
“上回……”扶春捂住下唇,努力让他回忆起来,“大表兄的手指将我这里面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