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璋瞥下视线,实在难以看清与他十指交缠的柔荑。
而扶春仍在说话,她说:“等过段时间,不、就今夜之后,等到明日,我带些自己做的糕点去朝晖院,可好?”
扶春紧握他的手,在这亲密间生出温暖。
良久,谢云璋颔首。
想到黑暗中她看不见,谢云璋又出声回应一句。
扶春彻底舒心。
他总算没再因她的刻意回避而郁结不松。
得到想要的结果,没过多久,扶春就以商量似的口吻,同谢云璋道:“蓉妹妹还在宴厅,若再晚些回去,她恐怕会担心我。”
言下之意,是要先行一步。
因为谢云璋没有说话,扶春当然觉得他是默认。
她不禁心思游移,匆匆一声与他告别,随后走过谢云璋身旁,从此阴暗里脱身。
然而仅抬脚走了两步,就觉身后被一撞、一疼。
扶春微微张唇呼痛,而谢云璋没有最先慰问,反而低垂下头,隔着她的后衣襟咬下。
扶春欲哭无泪,往颈后探手。
她的掌心抵住他的额头,胡乱将他推开,却是岿然不动,只勾起他的一缕头发。
暗处静谧。
唯余衣衫摩挲。
做完这一切,谢云璋为她整理好衣裳,动作慢条斯理。
扶春不敢吭声。
“去吧。”谢云璋悦然道。
周身枷锁皆在他只字片语里卸下,扶春落荒而逃。
*
谢氏二郎任职于御史台。
廷议后,胥吏将文书呈上,交由御史中丞过目。
待御史中丞厘清无遗,这份文书方可入案卷管理处。
申时之初,未时之末,胥吏从御史台离开。
行至宫门处,安车在前。
谢知珩定睛,见是谢氏的车马,伏身遥拜。
“长兄。”
侍从卷起车帘,谢云璋正坐其中,让他上来一道回府。
“有劳长兄。”谢知珩再伏过后,登上安车。
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住,二人一同下车,同行一段路程后分开。
谢二郎住在拈花庐。
走过半边小花园,就是谢琼住的栗玉院。
上回谢琼请他同游画舫,而他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后来才知画舫游船当日,长兄也去了,这更显得他不尽心。
谢知珩惦念此事,想顺带与谢琼说道一二,省得她在心里埋怨。
他往栗玉院去。
尚在院门之外,就听到一阵欢言笑语。看来除了谢琼在院中,还另有旁人。为此,谢知珩迟疑片刻,不想打扰,所以没有入内。
扶春身在院中不知谢知珩过而不入,若是知晓,定会劝着谢琼与她一道往谢知珩面前去。
薛婵留给谢知珩的信还在她这处,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沉重。
扶春今日过来栗玉院,就是为向谢琼打探谢氏二郎的事情。
她想的是,最好能与谢氏二郎见上一面。
哪怕不能立刻把薛婵的信笺给他,也总能摸清些他的脾性。
不过扶春待了大半日,还是没有见到。
只听谢琼说起亲兄长。
“我阿兄假正经得很,那日我让他过来画舫,与我们见见面,他不肯来,硬是要与我扯公务。长兄都能放下公务而来,他有何放不下的?可不就是假正经?”
“以前阿兄虽然也喜欢读书,但却不像现在这样,整天窝在他院中的书房里,平日里更是半步都不肯出门。不知情者,真要以为我阿兄做了金屋藏娇的事……”
同胞血缘,谢琼说起这话来自然轻松,旁人却是不能轻易议论起谢氏二郎的事。扶春在旁听取,也只掩唇笑笑,不敢多加评议。
谢琼没有疑心扶春为何忽然提及谢氏二郎,谢琼对自家这位阿兄早怀忧虑,难得有人能与她说起谢氏二郎来,谢琼也愿意往下深说,与其共同探讨一二。
谢琼深深叹息。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不提也罢,仅有一件,我与阿母都担忧不已。”
听谢琼话锋一转,扶春来了兴致,问谢琼究竟,顺手用小银叉叉了一块现切好的柰果递给她。
扶春自己也吃了一块,果肉酸里带甜,沙沙的口感,无比软绵。
谢琼道:“阿兄如今弱冠有余,至今仍未相看过哪家女郎,我阿母为此事说了他好些次,可我阿兄每每都以年岁尚小当借口,就是不肯提前相看。”
“对了。”谢琼顿了下,拍手又道:“前几日画舫上我把大家聚到一起来,其实也是为让我阿兄仔细看看哪家女郎合眼缘……可怜他二十来岁,除了家中姊妹,真是极少与女郎往来,也不怪我阿母担心,就连我都开始担心他日后说不成娘子。”
谢琼语气夸张。
反正扶春不信谢氏二郎得不成所谓“良缘”。
他光一个谢氏的姓氏,就已胜世间无数寻常郎君,再有其它,温良品性、锦绣前途,更得众人青睐,何愁说不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