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玉白的脸泛起粉红,面上一片羞怯,红唇微动,却道不出分毫的软言软语。
不能再继续说了。
他该明白她说“留在身边”,代表的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她浮于表面的情意,的确能够轻易为他所知。
谢云璋信她有感激之情,也相信她是真的想要留在他身边,可她的真实意图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大表兄?”因他久久未曾回应,扶春轻唤一声。
谢云璋回过神,隔了片刻,他道:“进来说话。”
既已经将她留住,旁的事在当下便不值得他去考虑。年深日久,孰真孰假,早晚水落石出。
扶春说了那么些感人肺腑之言,最后只得了这几字,难免失落,更觉他不解风情。
“表兄不生我气了?”扶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何时恼过你。”谢云璋语气平淡。
他现在不承认扶春也拿他没办法,谁让她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她改变态度。
但谢云璋终归不是喜怒无常的人,他对她大抵是生出了误会,而现在他已不去想,扶春若再提,那当真是不识趣了。
扶春往前走近,抬手揭开软帘。
琴案前,谢云璋正襟危坐。
触及他的目光,扶春稍顿了下脚步,她唤着“大表兄”,一步步走近。
二者的距离一寸一寸缩短,与谢云璋面前的琴案仅剩两步之遥时,扶春止住步伐。
已经很近了,扶春是这样认为的,但谢云璋仍觉不够。
“再近些。”他道。
再近,还要近到哪里?扶春不禁疑惑。
试着往前再走半分,她望见了他垂下的衣摆,上面的松间明月的绣纹尤其清雅。
扶春若有所悟,她当即软了嗓音,问得很小声。
“是到表兄身边吗?”嗓音清软和润,好似只是单纯询问。
谢云璋未必有这个意思,但扶春却起了这个念头。
而等她瞧见谢云璋轻微颔首,尚来不及平复心中的波澜,便见到他从琴案的抽奁内取出一物。
扶春的视线随之而去。
谢云璋洁白修长的手指将其平整展开后,露出红玉的一角。
檎丹红颜色尤其鲜艳,扶春一眼便为其所吸引。
其上一面镌刻的是如意祥云,翻过一面则是俏凤回首。
谢云璋起身,从旁取了一盏烛台,此时白日清光无限,扶春不懂他此举是为何。
只见谢云璋拿起这块红玉,放在烛火前,示意让她过来一看。
扶春走近。
光照红玉透亮,祥云与俏凤的轮廓竟合二为一,细看去分明合拢成一朵灼然盛放的牡丹。
虽不识得玉质品类,但观其色泽已非寻常珍物可言,更不提此红玉有这等精巧卓绝之雕功。
见她看得入神,谢云璋放进了她手中,她下意识伸手接过红玉时视线也在其上,没有半分移动。
她想细看在烛光照映下盛开的那朵牡丹,往烛台处贴近,不知不觉靠住了他的手臂。
光彩照映着红玉,亦落在扶春的脸上,这样的距离已不可再近分毫,谢云璋凝眸。
自她面上流露出的神情,纯粹自然,实在是难得的且不加掩饰的真情。
“喜欢?”
“喜欢的。”
“改日将它打理成配饰,可好?”谢云璋又问。
这块红玉是近来新雕琢而成的,现在还不算玉佩,等系上绦丝,结有宝珠,才能称之为佩。
扶春当然早就察觉到谢云璋要将此红玉送给她,不过在他亲口道出时,还是生出惊喜。
她再不识货,也知这等吉光片羽之物是世上少有。
“多谢大表兄。”
受宠若惊过后,扶春想起问他,“大表兄为何突然送我如此贵重之物?”
谢云璋望着她,却未道明原因。
他以为她会意识到什么,没想到她竟无知无觉。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她也不是那样在意那枚损毁的玉佩。
“你不是也带了礼物给我?”谢云璋道。
她的礼物?扶春一时没有想到。见谢云璋起身,往帘外去,这时扶春才惊觉这副软帘的奥秘。
她略微感到心惊。
因为如此一来,方才她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被他纳入了眼中?
很快,扶春就没有这心思去想,因为她看见谢云璋俯身提起了她先前放在地上的食盒。
接着,谢云璋将其打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
熟悉的甜香。谢云璋若有所思。
她今日身上似乎没有香粉味,是换下了香囊,还是用尽了忍冬香料?
随手捻起一块糕点,谢云璋还未入口,就听到扶春连忙阻拦他。
“表兄别吃。”有些慌张,扶春磕绊着嗓音,与他解释:“我……不好吃的,以后有机会,我再做给表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