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马车行到宋郡,快要到三乔镇时,车程忽然变得很赶,扶春有些不舒服。
好在芸姑在旁边,拿来包着陈皮的帕子,扶春把一块陈皮压在舌根底下,过了好一会儿,头晕目眩之感才缓缓消退。
他们从凉州出发后的第三日,芸姑才赶到车队来,之后就一直在。比起先前,芸姑现在不再刻意装哑,她有事就和扶春说,扶春问什么她也会回复。
马车抵达三乔镇。
扶春下车后,瞧见小镇内的场景,和她记忆中差别不大,唯独冬日里天色灰冷,不似她离开时的春光。
因一路奔波,扶春没有急于去孟家,先在客栈内休整一夜。
次日清光明净,扶春动身之前,先和谢云璋讲了一声。
“可要我与你同往?”谢云璋问。
扶春摇了摇头,道:“有芸姑在我身旁,还请大表兄放心。”
谢云璋没有再说什么,目送扶春出了客栈。
三乔镇中的事物让扶春感到亲近,而孟家门前的一草一木更令她熟悉不已。
来到孟家,扶春抬头看了看门匾,然后叩响了大门。
孟家不是什么高门,但因为孟父在宋郡任职,所以在三乔镇乃至宋郡,都可算得上是大户。
里面的小厮听到叩门声,从里面吆喝一声,不过一会儿就开了大门。见孟家门前站了一位年轻的女郎,观其衣着不凡,而在其身后还有随行的婢女。
小厮连忙腆着笑问:“这位女郎,您是……”
他是半年前新来孟家当差的,那个时候孟家的两位姑娘已经离开。一个月前,孟家的二姑娘回来了,这才让他瞧了个眼熟。
至于大姑娘……
扶春自报家门后,小厮瞧她又瞧,面露讪讪。
“大姑娘,夫人说过,若是您回来要先告知她,还请大姑娘容我回去请示夫人。”小厮说完这话,一溜烟地关上门往何氏院里去了。
不过小厮没有见得何氏的面,在外面给夫人院子里的婢女传了个口信,由婢女回去告诉何氏,而小厮站在院外面苦苦等候。
何氏院中并不安宁。
屋内女子哭声不断,在何氏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
“母亲我不要嫁给他人,我真的不想加,求您了……”
孟玉茵眼泪汪汪的哀求,因一连几日的断食,她面色虚弱惨白,险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乖女,你这是何苦呢?那宋家公子是咱们郡里头数一数二的家公子,他的父亲还是你父亲的上官,嫁给宋公子有什么不乐意的,怎么就让你这般哭天喊地?”
何氏本意是想安慰,可是这些天为着孟玉茵拒婚,何氏已是焦头烂额,即便是心头肉,何氏也没耐心继续哄着了。
孟玉茵灰溜溜的从上京离开不久后,孟父和何氏就在私下里,为她定了一门亲事。
孟玉茵对此全然不知情,直至三日前,在何氏的劝说下去宋郡散心,谁知何氏把她带到了宋郡宋家,让她见了一见宋家的长辈。
然后在长辈们的谈话间,孟玉茵才发现父母给她和宋家公子订了婚。
她大惊失色,在回家路上向何氏问了个究竟,得到一则更令她惊骇的消息——等新年一过,她就要嫁给宋家公子。
这怎么能行?
“母亲,我不能嫁给宋公子。”孟玉茵百般请求何氏。
然而何氏不肯松口,“不嫁给宋公子,你想嫁给谁?难不成你要等那被家族流放的谢三郎回来娶你不成?”
何氏自打把女儿从上京接回家起,就看穿了女儿的心思。正因如此,何氏才和孟父商议急着给孟玉茵定下一桩婚事。只有这样,孟玉茵才会对谢三郎彻底死心。
“我不是等他,是他承诺过我,会让我做他的正妻,他会带我堂堂正正入谢氏……”
在谢三郎被家族驱逐前,孟玉茵曾偷偷去见过他一面,谢三郎如此向她承诺,孟玉茵一直都记在心里。
“母亲,那可是上京谢氏,不是您教我的要抓着三郎君不放,借着谢氏的势来给孟家扬威。怎么现在反倒是您,要将女儿随随便便指了人嫁了?”
何氏以往教过她这事没错,可如今时移世易,一则谢三郎是由家族驱逐,今后能不能有卷土重来的日子还要看家族颜色。
二则,上回去上京接孟玉茵的时候,何氏从谢三夫人那里旁敲侧击到一件事,原来谢三郎生母不详,是三房的私生子。
其乖戾不堪,谢三夫人再不能容下他,所以在家族要对其做处置时,谢三夫人冷眼旁观,没有阻拦。
“乖女,别再想什么谢氏,想什么三郎君,也别再说你以往去过上京,过去的事情都别提了,通通把忘了就好,安心嫁给孟家公子。为娘打听过,那孟家公子是个品性极好的,然后一定待你好敬着你,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