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谢从璟进了主帐,叩拜过后,道:“草民前来请罪。”
虽然已经参加今年秋试,不过公文结果尚未发出,谢从璟如今至多只是一个康定王幕僚的身份,只得自称一声“草民”。
“哦?你且来说说自己何罪之有。”圣人语气里透露不悦。
“草民罪状实为私情而生险心,此番祸及平宁殿下,草民方知自己大错特错。”把一早想好的说辞道出,谢从璟预料到一定会惹得龙颜大怒,他把头低得更低。
圣人果真拍案,训斥他胆大妄为,竟然敢伤害平宁公主。
谢从璟这时再道:“以草民卑贱之身,怎敢设计陷害平宁殿下?实在是无心之失,使得殿下无辜受累……”
因圣人没有再发怒火,谢从璟继续往下说道:“草民真正想要陷害之人乃是草民的表妹,孟家女。全因私情,草民昏蔽了头脑,才设下陷阱,想要给其一个教训。”
为了让圣人不在疑心康定王,谢从璟只好以“私情”为借口,说出扶春和他从前有过婚约。
退婚以后,他几度寻她求和,孟家表妹不留一丝情面给他,他恼羞成怒,是才故意设计,没想到会牵连平宁公主入内。
圣人于是再问孟家女。
扶春在平宁公主身后走出,磕首回答圣人的问题。她的确和他有过婚约之谈,“可三郎君何至于有此歹心,一定要在围场之上害我……”
扶春委婉谈出自己的疑惑。她知道幕后之人是康定王和静安王,如今谢从璟出面揽下一切罪责,把事情归结为与她的私事上,很容易就会忽略先前他们针对谢云璋的公事。
“我心慕于你,可你却对我置之不理,我不愿退婚,是你与我母亲逼迫我为止之。表妹,今时我才明白,一切都是我之过,酿成这等错事,我会一力承担,也会一应给你给殿下一个交代。”
谢三郎之言,可谓是言辞真切,叫人很难不信其是为私情而生险恶之心。
“还不止于此。”平宁公主这时站出。她听到谢三郎说的那些内容,未疑有它。
冷眼看着帐中跪下的谢三郎,萧令歌说道:“商氏女郎亦有份在里面,我已经查到了,在我骑马时蓄意在林中起烟刺激马驹狂奔的人,就是商氏女郎派来的。”
果然如此。
扶春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真的与商宁姝有关,那么在她身旁的孟玉茵又岂能清白?
康定王和静安王是为针对谢云璋,可这二人难道也是?
不,一定不是,想来她们二人才是如谢从璟所说,是特意为她设下陷阱,想见她遭遇不测。不过却阴差阳错,惹到平宁公主头上。
……
本来已有一个谢三郎,如今又再来一位商氏女郎。
谢氏与商氏素有交情,这是朝内朝外共知的事实。
有更多人将心思各异的眼神飘去谢云璋那处,见到这位谢氏长公子仍岿然不动,各自猜想谢氏该如何从这一出闹剧里抽身。
饶是康定王都没有想到,谢三郎竟然能有这样的说辞把事端径直引向它处,完全洗清了康定王故意设计之嫌。
现在处于下风之人不再是萧序,而是他谢云璋。
如今谢氏商氏一同受到牵涉,能让这两大家族一同遭创,便于为皇权开道,即便是圣人也乐见其成。
能想出这样谋算的人,也只得是那位了。谢云璋的视线不经意撇了一眼,一直在最边缘,沉默坐在轮椅上的静安王。
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萧诚唇角勾出一抹笑来,大戏这才开场,他倒要看看谢云璋要如何抉择。
是舍弃家族从弟,让事态减轻到最小,却使谢氏离心。还是以世家名义保下谢三郎,传扬出去便会受口诛笔伐?
更不提还有一个商宁姝。
谁不知道商宁姝是镇军大将军的宠女,处理不妥当,怕是连镇军大将军都会与谢氏决裂。
“长兄,我已知道错了,还请长兄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谢从璟这时膝行,来到谢云璋面前,几乎叩首求饶。
他在以血亲身份来裹挟谢云璋,他现在当然后悔为何会听从康定王的诡话,做下这一连篇的事情。最后还要在静安王的威胁下,于圣人面前一力承担所有。
唯一的好,便在于他的“谢”姓。这就注定谢氏不会不管他,可惜大司徒不在这里,不然谢从璟要求的人将会是谢氏家主。
谢从璟抓住他的袖子,再三恳求,谢云璋一直没有反应,目光平静地望着企求原谅的谢三郎。
“三郎。”谢云璋终于出声,但同时拂开了谢从璟抓住他衣袖的手,淡声说道:“你该求的人是陛下,也该去求平宁殿下,唯独不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