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坚持要陪到最后,但架不住文思月的强烈要求,还有她的悬在刀刃上的脚后跟。
她被塞到了最近的一桌,罗姗对面的空位上。
右边是刚才那个男班长,整桌的氛围都是靠着他挑起来的。
作为这桌唯一的外人,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姚希只是吃吃饭,偶尔听上两句说笑的闲话。
身旁的男班长起身倒了杯酒:“罗姗好久没见,变得有女人味儿了,想当年我还差点拉你去上厕所,也不知道中途被谁给拦住了,说你是女生我还不信,差点打了起来。”
罗姗不气不恼,端起橙汁。
“你记性真好,怪不得当时成绩名列前茅。”
班长像是故意不接话,努着嘴回忆道:“瞧我这记性,拦我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身旁女人将橙汁拿走,塞了杯白的到罗姗手里:“给班长个面子嘛。”
“我喝不了白酒。”
趁着起哄桌上有人说了句风凉话:“莫非你也和林林一样,好事将近喽?”
姚希夹了只虾到碗里,看到他们说的林林,是一个显了身子的孕妇。
“那就算我提前祝林林顺利生产,宝宝健康降临。”罗姗不知为何看了她一眼,接过白酒喝下。
班长看着罗姗喝完,却一滴未饮:“哎,光有祝福哪显诚意,要是谁能传授林林点经验就好了。”
左侧的卷发女人笑声锐声:“这话说的,咱们里面哪有人生过孩子呀。”
像是提前约好一般,桌席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班长挥手招呼道:“都干嘛呀这是,赶紧该吃吃该喝喝!”
姚希吃了一块刺很多的鱼,多到有些扎嘴,但还想努力地剔出来。
罗姗倏而起身,面色青白:“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
待女人的身影远去消失,酒席上再度活跃起来,比先前更甚。
只有林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卷发女人憋了许久,也不再遮掩:“你来咱们班是高三吧,那不认识她也正常。上高二的时候她和别的班的男生乱搞,据说被体育老师发现肚子大了,后来就被家人带走办休学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那个男生被开除了呀。”
班长瘫坐在椅子上,觉得十分扫兴:“他奶奶的真没劲,什么乐子都没看到。”
女人笑骂着:“你装的倒挺像,别忘了上学那会儿你还是人家的狗腿子呢。”
“我好像想起来了!”
林林突然惊呼,众人齐齐向她看去,也包括姚希:“那个男生是不是姓梁?”
台上的灯再次亮了起来,到了新娘抛捧花的环节。
姚希是被文思月差来的阿茂拉走的,听着司仪开场的声音走到台下,涎液吞咽之时才发现一根小刺扎到了喉咙上。
她轻轻咳嗽了一下,不是很疼,但并不舒服。
在姚希执着于要把这根刺咳出来时,一束捧花从她的肩头擦过,落到了身后。
她捏着喉咙回头,看见了罗姗举起花束,对上她的眼嫣然一笑。
—
中午清洁工在走廊打翻了一瓶消毒液,整个午后都是呛鼻的味道。
阳光挤进百叶窗片,刺得瞳孔骤缩。
他掐了掐僵直的脖颈,从外套口袋摸出了一盒烟,刚刚叼上烟便见护士听到:“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楼道口烟雾缭绕,聚满了烟民,顿时便失了兴致。
“哎,小子,叔借你个火。”络腮胡男人划亮了根火柴递到嘴边。
烟雾下沉,又吐了出来:“谢了。”
络腮胡男人很是无聊,搭话道:“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梁颂北沉思了许久,才道:“可能算是替人还债。”
“我也是,天生就是替人还债的命,老婆走了以后,闺女又病了。”
楼梯间的人陆陆续续地换了一批又一批,李临一的电话打进来时,救护车警笛声的长鸣由远及近。
李临一急促地道:“北哥,你在哪儿呢?”
烟燃到尽头,他在台阶上捻灭:“怎么了。”
“你还记得咱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的叫文思月吗?”
对面声音呼哧带喘,梁颂北眉睫微颤,指尖似有却无的动了动:“她是知道了吗?”
李临一犹豫不决,最终应了下来。
台阶上放了个饭盒,里面盛满了烟灰,大概被许多人用过。
梁颂北俯身弹了弹烟身,烟灰坠得洋洋洒洒。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大不了一拍两散,总归是要结束的。
终于最后一层也被扒光,如同赤身裸体的婴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他原先以为是那场风雨之夜,又或者是她执着于问他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