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安全了。”李庭绘道:“不过,他们刚来过,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今天天晚了,我留下,住另一间屋子,明天我们一起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就是纪姑娘已经将木炭瓷器都搬过来了,这下又要重新搬。
于两楹目光闪
烁:“是,李姑娘,我知道了。”
李庭绘笑了笑:“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嗯。”于两楹也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晚上,浓黑如墨。
于两楹趁着夜色走了,只留下了书信一封。
第二天,李庭绘拿着书信找到了纪平安,两个人一起拆开信。
信——
纪姑娘,李姑娘:
恕我不告而别。这些日子多谢二位的照顾,让我能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了却心愿。能在花楼活下来的姑娘哪怕不聪明,也没有傻的。所以我知道自己的存在给二位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也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两位姑娘和得了花柳病的花楼女子牵牵扯扯,会对你们的名节有多大的伤害。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自私,我想见儿子最后一面,也想活着,所以利用了你们。我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我只是想活着,我可以帮纪姑娘试验新药,这是你们自愿的。可是当老鸨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骗了不了自己了。
老鸨来的那天,引路人提到了小姐,我想,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无用之人,老鸨是不会花那么大的功夫找我的。唯一的解释只有……他们盯上的人是你们。他们想抓到我,用我来对付你们。
此生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赴死之路,坦坦荡荡。
若有来生,结草衔环,肝脑涂地。
勿牵勿挂勿找。
珍重。
看完信,李庭绘难掩悲伤,“我来的一路上已经找过了,没找到人。也怪我当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
纪平安摇摇头,“当日,你出现在屋里,老鸨不认识你,也没针对你。说明她们本身要针对的人不是你,只有我了。”
“那会是谁?是她!”
李庭绘和纪平安同时想起当日马车上的周萍萍。
李庭绘:“那个周小姐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
纪平安简单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李庭绘怒了,“她自己陷害不成,砸了自己的脚,她还有理了?”
纪平安想了想,将信收好:“我们一边找人一边制药吧,两边都别停。”
后半句,纪平安没说出口。
此生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赴死之路,坦坦荡荡。
怕只怕,于两楹会自尽。
……
黄昏时分,于两楹穿着一身罩袍躲在田间地头。
夕阳余晖如少女的裙摆拂过田野。
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碎了的瓷片,瓷片尖锐刺破了掌心。
这是郊外的田地,前方不远就是进城的官道。
一座蓝顶的轿子停了下来。
轿夫擦了擦脸上的汗:“祝大人,赶了一天路了,歇一歇吧。”
“嗯。”轿子内传来男人威严的声音。
轿夫坐在田间扇着风,接下腰间的水袋往嘴里灌着凉水。
旁边的茶摊老板端了一杯水过来,“这位大人,买碗茶吧。”
“去去去。”旁边管家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将人赶走,祝和硕赶紧制止,“别人也是做生意,别为难老百姓。”
“是,大人。”
祝和硕和轿子里走出来,“确实也渴了,店家,一壶茶。”
“是。”老板恭敬地奉上茶。
于两楹蹲在田间,黑袍将自己罩了个彻底,她听着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似是故人,忍不住慢慢站起,形成半蹲的姿势。
祝和硕背对着于两楹坐着,直到于两楹腿都蹲麻了,祝和硕这才休息好了,起身。
慢慢的,祝和硕转过身来。
一张熟悉的脸骇然出在于两楹眼底放大。
是他。
祝和硕掀开帘子,弯腰进入轿子,略微偏头,于两楹赶紧再度蹲下,心跳如鼓。
怎么会是他?
过往的经历一遍遍在于两楹脑海中回放。
熟悉的脸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出现。
没有办法和现在的男人对上号。
于两楹有些茫然,又有些慌乱。
不对。
她忽然瞪大眼睛,她为什么要躲?
故人重逢,难道她不应该上去问个清楚吗?
于两楹忽然从绿油油的麦苗里站起来,朝着祝和硕的方向狂奔。
可是她的身体太弱了,跑不了多远就跌倒在地上。
细碎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脸,与流脓混为一体。
于两楹还想爬起来,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抓住,紧接着,啪地一声,她被打得眼冒金星。
“妈的,贱人,总算是让老子找到你了!”
春花楼的打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于两楹脸上,于两楹受不住这个猛劲,手上尖锐的瓷片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