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阻止,竖起青葱食指在他面前左右轻摇,说:“这些是让你比较的,不能穿。夫君你睁眼看看其他颜色吧,比幽寡苍翠的流岚好看百倍。”
雍鸣被一室绚烂,满目华彩,迷得头晕目眩。更别提它们繁杂工艺,精美图样。放弃抵抗,乖乖穿起其他颜色。
方时祺衣饰自不用提何等奢繁。
她在回来路上已经想好穿什么,翻出一身月白为主缃叶作配彩绣如意纹襦裙,顺便找出同款郎君袍服递给雍鸣。
其实雍鸣施法清理袍上脏污根本不费力气,见她兴致勃勃,只得将话咽回,接过换好。
祖孙三人吃完暮食,方伯辉言自己疲乏,早早将二人赶出门。
下元节,水官解厄,民间祭祀,祈求风调雨顺。
暮色暗合,满月如璧。夜有灯会,一路人潮,满城灯火,亮如白昼。
方时祺伸手接过圆善递来钱袋,对她说:“圆善,你不必跟着我们了。拿钱随便买什么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归家。”
说着丢了一锭金子过去。
圆善是修士,有自保之力,不必担心。她慌忙接住,抬头已不见女郎身影。
雍鸣神君被女郎拉着,融进人群,只他高大,远远看见一头飞扬红发,猎猎如火,渐行渐远。
“这锭金子,能包下这条街食摊了,哎。”圆善后悔没将铜板钱袋先递过去。将金饼收好,担忧摊主能不能找开。
雍鸣神君在侧,不用担心女郎安危。
她熟门熟路转去一家符纸店购买几刀黄符,借路边秀才摊子给师傅写信,跑去驿站投寄。忙完这些,一头扎进最热闹食摊街,觅食去了。
圆善担忧不无道理,方时祺一路牵着雍鸣,如碟觅花,东看西瞧,买一艘竹船,几个铜板,她掏出硕大金饼,与摊主面面相觑。
“这位……夫人……”
摊主看她盘发高梳同心髻,与身侧郎君举止亲密,知她已婚。且二人衣饰讲究,一看就知家中富贵。拿一块金饼买竹船,匪夷所思,生平仅见。
他为难看向郎君,说:“小摊小本生意,实在找不开。”
方时祺哪里知道物价高低。
雍鸣拿过她手中钱袋,打开一看,才知里面全是金子。
完全看不出圆善这个小丫头如此财大气粗只带金子出门。
第112章
圆善:……
二人只得寻到钱柜兑换碎银铜板,折返去买竹船。
方时祺孑然独居,不爱闲逛。幼年时,是父亲抱着她穿街走巷。今日与雍鸣一起夜游,兴致勃勃,奈何身体很快吃不消。
巴掌大小脸布满细汗,泛着红晕,掩去几分病气,遮不住疲态。
新生躯壳带来鲜活并未维持多久,不过半月,恢复以往状态。
病弱西子,一步三喘。
雍鸣扶她到河边幽静处,在青石鼓凳坐下,从袖中探向一祈院,端出茶水递给她。
方时祺小口轻啜,喝完一盏九曲红梅。茶水醇厚,温和入胃,冰凉双手渐暖。
她倚在立在身侧雍鸣腿边,随他目光遥遥望向河内。
暗夜长河,月映幽水。
一清一浊两股水流在此交相融汇,一眼望去像似一副黑白八卦图。水波荡漾,晃裂月影,奔涌向前。
万千竹船从四面八方汇聚成堆,内载一点温暖希冀,随波逐流,涌向未知天边。
“我们一起去放竹船,向水官祈愿。”方时祺提议。
雍鸣点头。
李御杰混在一群狐朋狗友中间,满脸郁郁。
一行人在妓馆喝得三分醉,厌烦楼内莺歌艳舞,提议上街。
下元节,解厄祈福,花灯满街,无宵禁。小娘子们这日会跟随家人出门祈愿闲逛。
他们混迹欢场日久,看腻庸脂俗粉,想换换心境看看梅山清秀佳人。
自他大闹方家婚宴被绑丢回家,父母一边怕他再莽撞寻死不敢将他关去郊区别院。一边应对方家在生意上故意打压焦头烂额,对他疏于管教。
他整日瘫在祖母院子,醉生梦死。一想到她嫁人就觉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他想叫人围住方府上门抢人,管她成婚与否,哪怕她已怀有雍鸣那厮孩子,他抢来养!他阴恻恻想着,教小崽子叫他爹爹,活活气死雍鸣也好。
清点私产才发现所剩无几,父亲早不给他月例,勒令账房不准私下给他拨银子。他大闹一场才知方家如今捉襟见肘。
他雇不起打手。
也是,他过惯一掷千金日子,无法自食其力。方家若倒,无技傍身,他估计得沿街乞讨。
要饭若被她撞见,还不如早死得了。
他摸摸消瘦腰腹,摸到一把枯骨。形容枯槁,离死不远,跟一无所长瘦削雍鸣旗鼓相当,心下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