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正在柜台后浅寐,被这阴森森的话语猛地惊起,抬眸望去,刹那间睡意全无,整个人被惊撼得六神无主。
他心底暗自悲叹:这夜半三更,怎就撞上如此煞星?
瞧这模样,不知情者恐以为是阎王遣来勾魂索命的无常恶鬼!
店小二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言辞,结结巴巴地问道:“啊……啊?好……找……找谁?”
“暗邪。”
“可是这……”店小二此刻双腿发软,簌簌发抖,牙齿不住地打战,心内更是惶惶不安,唯恐稍有差池便招来灭顶之灾。
无名见状,二话不说,“哐当”一声将手中染血的长剑重重地拍在桌上,那凛冽的剑意分明在咆哮:少啰嗦,速速带路,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好,好。”店小二也是个伶俐之人,即刻明了无名的意图,深知眼前这位乃绝不可招惹的凶神,当下不敢再有丝毫迁延,连忙起身,战战兢兢地在前引路。
无名跟在店小二身后,微微颔首,一头乌发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恰似被风雨狂虐的墨柳。
在那橙黄暖融的灯光映照下,他那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幽微明灭的光,仿若寒夜中闪烁不定的孤星,神秘而清冷。
白衣上的鲜血随着他的行止,一滴一滴缓缓坠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朵朵诡谲绮丽的血花,恰似曼陀罗绽放在黄泉彼岸。
无名站在一扇门前,抬起的手在空中悬停片刻,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扯,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与犹疑之色。良久,他才轻声呢喃:“究竟该拍门还是踹门?我尚在踌躇。”
话音方落,那扇门竟仿若被幽灵推动,缓缓自行开启。
暗邪高大伟岸的身躯屹立于门口,仿若巍峨雄峻的山峦,刹那间遮断了无名的眼光。
无名瞧不清暗邪面上的神情,然莫名地,在这一瞬,他的心仿若漂泊的舟楫寻到了港湾,悄然安定下来。
暗邪生得高大健壮,身姿挺秀如苍松翠柏,浑身散发着一种沉稳坚毅、值得信赖的气息,仅仅是静立于此,便仿若一轮暖阳,给予人强烈的安全感,引人不由自主地趋近、依偎。
暗邪见无名站在门口,未及多言,上前一步,一把攥住无名的臂膀,将他拽入屋内。
此时,暗邪恰背对着光,无名只能望见他模糊的轮廓,却难以看清其面容。
待进了屋,光线转亮,无名这才看清暗邪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仿若澄澈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深邃而迷人,熠熠生辉。
暗邪刚把无名拉进屋里,便紧紧握住他的胳膊,满面焦急地问道:“啊?你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你……”
话未说完,无名的脚便毫不留情地踹向了暗邪的大腿。
暗邪全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踉跄后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紧接着,无名狂怒的猎豹一般,对暗邪展开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暗邪无奈之下,只得仓促防守,一时间被打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地招架着无名的招式,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你小子又发什么疯?我这刚见你回来,就关心你的伤势,怎么还惹到你了?”暗邪一脸茫然地问道。
他本以为无名的攻击好歹会有几分规律可循,可十几招下来,却惊觉无名全然是毫无章法地乱打一气,随心所欲,变幻莫测。
“骗子,果然,男人都是骗子!”无名一边疯狂地攻击着暗邪,一边自顾自地咒骂着。
若暗邪此时能看清无名的神色,便会发觉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仿若受伤的小兽,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那些被无名深埋心底、不愿触及的往昔,在这一刻仿若汹涌的洪流,决堤而出,奔腾着冲进他的脑海。
转瞬之间,暗邪便被逼退到了墙角。
听到无名的咒骂,他总算恍然大悟。
原来,无名是在为自己看得见却蒙着眼睛的事而雷霆震怒。
暗邪心中叫苦不迭:我蒙着眼,可也没说自己瞎啊,怎么就成骗子了?
不过,这小子自己不也是男的吗?
这么一来,岂不是连他自己也一并骂了?
当然,这些话暗邪只敢在心底暗自思忖,哪敢真的宣之于口。
开玩笑,倘若真说出口,以这小子如今的脾性,自己还不得被他生吞活剥?
就在暗邪胡思乱想之际,无名滴着血的长剑紧贴着他的脖颈,缓缓插入他身后的墙上。那剑刃薄如蝉翼,切入墙壁时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其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虽说无名此举只是为了威慑暗邪,但暗邪还是忍不住心跳如雷,一颗心仿若要从嗓子眼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