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祖先,不信鬼神,祖先和鬼神分明应该是古代人最为相信的事情了,可偏偏依照宋怀川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是一个都不相信也都不尊敬,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她要从他身边逃脱的事情就更急棘手了。
有些事情越想越是糟心,是以她也不太愿意往深处想,只是这样干巴巴坐着。
一刻钟之后,清秋就从梅园回来了,见清玉守在门外,她快步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
“姑娘说她想一个人在屋里面静静。”
随后清秋站在了门边,伸手敲了敲门,没过多久姑娘就从屋内推开了房门,白灯笼摇曳不休,在姜明月的面容上投落下些许斑驳,她的神情晦涩不明似乎一同隐匿在了无边黑暗之中。
清秋愣了一愣,冷风吹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将世子方才的话语复述了一遍,道:“姑娘,世子说了是您什么都不用干,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闻言,姜明月的面容上倒是没有闪过太多的惊讶,她早就料到了宋怀川会这样说,有时候越是要求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有些事情越是乱想就越是毫无头绪。
在屋内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她非但没有觉得稍微静心一些,反而更是觉得心乱如麻了。
想到此,她便看向了清秋与清玉,眉眼低垂道:“既然世子没有旁的吩咐,我想在府中到处走走,你们两个人就不用跟着我了。”
听见姑娘的吩咐,清秋与清玉倒是没有坚持要跟在姑娘身边,她们二人是主子的人,而不是侯府的人,宋严侍卫将她们两个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告诉过她们一些姜姑娘的事情。
是以她们自然知道姜姑娘昨夜从侯府逃跑的事情,也自然很清楚姜姑娘并不愿意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事情。
当然,她们跟清楚只要没有主子的吩咐,姜姑娘是断然出不了侯府的。
夜幕缓缓笼罩而下,姜明月朝前走去,夜风吹动竹子沙沙作响,往日侯府夜间挂着的都是红彤彤、有如柿子一般的红灯笼,此时府中乍然改换了样子,她还有些不适应。
夜色无边中,隐约有啼哭的声音传来。
出了竹园不久,姜明月就停下了脚步,她若有所思一般抬眸看向了天,今夜是没有月亮的,只有碎钻一般点缀在空中的群星。
晚风吹动了她的鬓发,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她的发丝还是没有干的,湿漉漉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带着夏末独有的闷热。
说是出来散散心,可她却也不知道应该走到哪里,只是漫无边际地在府中走着,虽说她也在侯府待了一段时间,可是那时候她只是府中的粗使丫鬟,每日都是在厨房帮厨,偶尔洒扫院子。
再后来就是到竹园伺候,平日里就连竹园都很少出。
是以她根本就不清楚侯府的构造,此时也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人之生老病死当然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老夫人死了,这段时间怕是宋怀川都要守孝,落在她身上的心思应当会少一点。
按照常来说,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想到此,姜明月忍不住在心中低声咒骂了一句宋怀川,偏偏他从不按照常出牌。
他的心思永远都是清晨灰蒙蒙的白雾,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她漫无边际在府中走着,姜明月竟然是听见了一道越来越近的哭声,路上三三两两地挂着些许白灯笼,白色烛光有些阴森的投落在地上,也算是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
起先姜明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只以为是府中的丫鬟在按照主子的吩咐在这里哭丧,也并没有打算停留,只是朝前走了两步之后,冷不丁听见了身后忽然有人在喊她,“姜明月。”
许是哭了太久,那道女声有些嘶哑,一时间,姜明月并不能听出来到底是谁在喊她。
只是听见她喊她的是全名之后,姜明月很快就猜出来了来人是谁。
她转身果不其然就看了冬葵身穿一袭白衣、鬓边簪着一朵小白花,即便是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照下,姜明月也能清楚看见冬葵哭红了眼眸——老夫人死了,她是真的难过。
一阵阴风吹过,白灯笼摇摇晃晃投落一地斑驳,火盆中焚烧着许多米黄色的铜钱,夜色幽深,那橘红色的火焰也似乎变成了一团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