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跌跌撞撞地冲进脑海中,让她忽然伤感不已,也让她心中的烦闷之气愈盛。
她负气不去接,冷哼一声,道:“都督如此体贴,若是被你未过门的娘子看到,怕是又要生误会了。”
他也不辩驳,就那样端着茶,双眸里流淌着深浓的情意:“怎么瘦了这么多,定是没有好好吃饭。我那里有个洛城来的庖厨,我把他给你送过去,可好?”
若说执拗,灵徽这么多年就没有胜过赵缨,只不过他喜欢用温和沉稳的表象迷惑人罢了,每次倒显得是她任性。
譬如此时,他就这么端着茶,任她冷落着,还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灵徽只好接过茶盏,语气算不上好:“我不要你的人,今后不要再送人过来了。”
赵缨不恼,只看着她笑:“云阁和星台也是我遇上,然后送回你身边的,怎么,连她们也不要了?”
这便是强词夺了。灵徽不由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
她的脾气一直不算好,以前在洛城时,半点委屈也受不了,尤其喜欢在他面前耍性子。
重逢后,她变了许多,心事喜欢藏在心里,总是敛着脾气委屈求全,这些改变让他心疼不已。
他倒宁愿她还是从前那般,有不开心的自由。
此时见她这般模样,赵缨竟然觉得安心愉悦。
但灵徽并不愉快,反而觉得如坐针毡。
他们坐得太近,已经有探究的目光向他们投来,她本就声名狼藉,不在乎多一重流言,可她不想与他再扯上什么关系。
曾经怎样的亲密无间,辅车相依,也不过是过去的事情。她喜欢回忆,却不代表她会执着在回忆中,抱残守缺,画地为牢。
还未想到怎么逃离,就见一女子袅袅向他们走来,身姿若柳,芙蓉如面,款步到赵缨面前,声音很清越:“建康一别,不想这么快又见到都督了。”
说罢,她嫣然一笑,将手中的酒盏奉上:“一盏薄酒,且敬重逢。”
此女正是王令华。
赵缨没有多余的表情,接过酒,浅饮一口,点头道谢。
王令华却很开心的样子,在赵缨不远处坐下,与他侃侃交谈起来:“都说建康繁华,在我看来襄阳也不差什么。都督将这里治的很好,怪不得我阿父一提起都督,总是颇多赞誉。”
赵缨不置可否,敷衍了一句:“相国抬爱罢了。”
他的视线看向了灵徽。她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半点兴趣也没有,自顾自地和手中的核桃斗气,不用工具,就那么徒手捏。
但很显然,她对那个坚硬的东西无能为力,只好颓然丢开。
赵缨被她逗笑了,伸手将她丢开的核桃拿回手中。微微用力,坚硬的壳应声碎裂,他一点一点取出果肉,放在帕子上,递给了她。
一套动作娴熟至极,像是经常这样做。
灵徽也不客气,捧着帕子,将里面的核桃风卷残云的吃了干净,只是余味过于苦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都督与女君十分熟稔?”王十六娘试探地问,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好奇。她生着一个讨喜的长相,总是笑眯眯的,任谁也不好意思拒绝她。
但赵缨显然是个例外,他一直都是那种不解风情的存在,冷硬的像块石头。听此一问,回答道:“她于我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怎么,女郎竟不知?”
赵缨语带讽刺,谁听不出来。若灵徽是王十六,定会很尴尬。可王令华却只是僵了一下,笑得依旧妍美:“哦,我想起来了,女君与都督是一同长大的情分,那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说罢,她又斟满一杯给灵徽,口中道:“这一杯,敬女君。”
灵徽刚打算接过,酒盏却落到了赵缨手中,他蹙眉,语气不悦:“吃伤了脾胃,还敢饮酒。”
说罢,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脸上仍是淡淡的,并无抱歉之意,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赵缨是个从不露锋芒的人,很有城府,很能沉住气。灵徽觉得他和王令华之间很是奇怪,但怪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第63章 六十三、解释 我食不下咽,辗转不眠,……
灵徽还是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毕竟春光再好,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也难免扫兴之至。
星台不知她的心事, 还一直在耳边夸赞王令华的琴技:“那王女郎生得漂亮, 琴也抚得好,方才一曲下来,连奴婢这种不通音律之人都听呆了。”
可不是么, 春日里弹奏《凤求凰》, 果然恰如其分。别说琴弹得好不好, 单那多情的眼波,旖旎的情思, 听不懂便是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