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淡然一笑,道:“桓将军说得哪里话,如你所说,诸事纷扰,来不及应承,让你见笑了。”
比了比手,将人请了进去。
楚王府并无预想的那般豪奢富丽,反而看着有些空旷冷清。桓敬一边走一边皱眉,不禁道:“早知殿下心性淡泊,可毕竟位高尊贵,府邸不宜过于简素。改日下臣派人送些东西过来,装点一番,还望殿下莫要推辞啊。”
赵缨摇头:“孤不过是一介武夫,没那么多讲究,桓将军无需费心。”
见他拒绝,桓敬又赔了笑,转了个话题:“依小臣看,这府上最缺的便是个女主人。若有人执箕帚,为殿下操持家务,想必又是另一番光景。也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下臣愿为殿下尽力物色。”
他以为可以将话题引到赵缨的婚事上,顺便递个姻亲关系,将彼此捆绑起来。就算他无心娶桓氏女,送几个美貌的媵妾入府也不是不可以。
可话音刚落,赵缨那张棱角清晰的英俊脸庞,忽然就冷了下来,肉眼可见的不悦。
这个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般动怒,却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桓敬暗暗窥着赵缨的脸色,不觉捏了把汗,不过赵缨倒也没有让他太过难堪,还是将人请入了堂室之中。
……
令狐望来时,见堂室灯火璀璨,隐隐有交谈声传来,便知今夜有客造访。他侧首问结绿道:“来得可是桓家人?”
结绿对他的神机妙算一向是叹服的,便躬身答了个“是”,又道:“先生可在偏室稍加等待,这人来了许久,想必也该告辞了。”
令狐望拈着书中的檀木珠子,微微颔首。
宫里刚刚有异动,桓氏就极尽拉拢之事,这嗅觉不可谓不敏锐,野心也不可谓不大。如今储位早定,谢家势力稳固,哪怕太子年龄尚幼,毕竟背后还有个军功官位都不低的舅父,桓家若有心思,只能依靠楚王。
扶持弱势,自然是有利于楚王府的,桓家主意打得精明。可惜啊……他们忘了谢家新妇是谁了。
……
桓敬出门时,满面红光,看着心情颇佳。
迎面见到一个面有病色,却俊美如好女的男子,携着一串佛珠,款步而来。桓敬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忙躬身行礼,叫了声“令狐主簿”。
主簿参与机要,总领府事,乃是心腹中的心腹。这位令狐主簿更是神秘莫测,深居简出,故而桓敬半点也不敢得罪。
令狐望说了声“不敢”,躬身还礼,却并未多言,只转身往堂室走去。
“这位令狐先生何方人士?多大年岁?”桓敬问带路的小仆。
小仆摇头,说自己并不知道,然后沉默着送他出了门。
整个楚王府都谨慎异常,让一向口才了得的桓敬十分受挫。今日上门一趟,既未从赵缨口中得到任何承诺,也未从仆从口中打问更多消息出来,但说无功而返好像也不是,至少赵缨态度尚可,似乎并不排斥他的提议。
都说赵缨和杨氏女有些瓜葛……可那又怎样,不过一个弃妇罢了,也只有谢家七郎不嫌弃,捡在手里当个宝。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权势比女人有吸引力的多。赵缨若是个儿女情长的,如何能走到现在。
桓敬很满意,坐上羊车,徐徐踏过楚王府外的青石街道。夜色静谧,秦淮上灯火绚丽,虽已宵禁,但各坊里面却热闹非凡,俨然另一处太平人间。
……
“令狐,你如何看?”赵缨手执黑子,久久未落。
令狐望笑道:“殿下可知一句古话?‘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
他一语双关,赵缨自然能听懂。
“站桓氏自然对我们更有利些,若坐视谢家把持天下,恐怕我等将来毫无立锥之地。你也明白,若想北伐,朝中必得安稳,再无任何掣肘之势。”赵缨皱眉,缓缓说道。
“将军志向远大,不是这些贪图享乐之人可以明白的。”令狐望纤长苍白的指落在棋盘上,点着中间的一个位置,“与其寄希望于这些人,倒不如取而代之。”
赵缨的目光定在棋盘上,陷入了沉思。烛火落在他的眉眼上,衬得他的眸子越发黑亮,深不可测。
许久后,他微微摇头,道:“时机并不成熟。”
令狐并不急于劝进,只是道:“殿下思虑周全,此时自然不妥,下臣的意思是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赵缨挑了挑眉,等着令狐继续往下说。
“不管谁家取胜,皆有耗损,最后还是要依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