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那迷香的分量虽然很足,但等到天亮, 赵缨还是会追来。一次尚可,再有一次她根本逃不掉, 更不要说拿回自己的东西。
心口绞痛,连带着小腹都牵着疼。
她从未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她最依赖的玄鉴阿兄争锋相对, 分道扬镳。
只有最后一搏了,明知道希望渺茫,却总要一试,否则怎能甘心。
夜幕深沉中, 灵徽叩响了一扇朱红色的门扉。她原以为会等待一些时候,却不想声音刚落,就有一个小门僮探出头来。不过瞅了一眼,眼里立时就闪出一道惊喜的光,口中嘀咕道:“先生真是神了,他说今夜会有一貌美女子登门,果然如此。”
灵徽听他的意思,竟是连她今夜的忽然拜访,都在令狐望的意料之中。她只知道这个人聪明,却不想已经达到了料事如神的地步。
令狐望的府邸不算大,但夤夜一路往里走却只觉得幽深。大约是府中花木过盛,而他又偏喜欢修些蜿蜒曲折的小径吧。
仆从沉默地打着灯笼,带着灵徽绕了一处又一处的□□,终于在一片竹林深处,寻到了候在那里的令狐望。
他怯寒,拢了一件白狐裘坐在石桌前,桌上放着一盘残局。然而他的眼眸却没落到棋盘上,而是追着疾步而来的女子,慢慢染上了温暖的笑意。
“女君来了。”他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如常行礼。
“令狐先生既然能猜到我来,便也该猜到我的来意吧。”士别三日,眼前的人早非曾经蒙她搭救的那个家奴,灵徽识时务,有些事不该提起就永远不要提起。
“你何须这般称呼我,”他敛着眉目,白皙清瘦的脸颊上透出一丝落寞。
灵徽并不愿和他在这件事上客气什么,不过是有求于人罢了。于是浅浅地牵了一下唇角,算作回应。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她声音柔和,抬眼时,却目露倔强,“今日我来,确实有求于你,还望你能看在过往交情的份儿上,帮帮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不提恩情二字,只说交情,无非顾忌着令狐望的感受。这样善良又聪慧的她,令狐望如何能不感激。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思虑,做不到如当初答允的那样,以命相酬。
“知道我为何能猜到女君会来吗?”令狐望没有回应她的请求,只是看着她,轻声问道。
弦月高悬,落在他脸上的清辉带了几份迷离莫测。
难道是……
灵徽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承认,只是用一种古怪又探究地眼光看着令狐望。
令狐对着她缓缓点头:“不错,那只纸鸢本就是我放得,迷香也是我给你的。”
“什么?”她不可置信,向后退了几步,周身发寒。
令狐望上前几步,解下白狐裘披在了灵徽身上,声音依旧温柔,态度依旧谦卑:“他那样在意你,你的一举一动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竹溪村那里你留下的影卫多是鲜卑人,相貌口音与本地人迥异,又能瞒得过谁?他在出山时,就已经将那些人清干净了。你费尽周折送出的信,最后辗转落在了我的手中,是我替你瞒了下来。”
灵徽抬起的眼眸里,一半失望,一半愤怒。
“原来你与他早有勾结,不过一丘之貉!我应当想到的,若是没有你帮忙,他怎会这么快就将上庸握在手中……等等,不仅如此,他出山的事情也是你一力促成的吧。你们定下计谋,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很得意吗?”她怒极反笑,扯了狐裘,扔还给他。
只言片语就能将事情的真相猜出七八分,她的确聪明,却也因为聪慧而少了柔顺,多了些尖刻的锋芒。
但这才是她啊!一朵带刺的玫瑰,娇艳却伤人。
令狐望攥着狐裘,刚想说什么,冷风却灌入了喉口,他捂着唇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我……我无意伤你,只是想帮你……”断断续续地说完,令狐又咳了起来,最后忍不住坐了下来,伏在石桌上剧烈地喘息。
灵徽的脚步本能的挪了挪,却还是停住。她不该对别人太多恻隐,太多的善意变为利箭,刺准的都是自己。
她转头,决定马上离开。既然他早就与赵缨沆瀣一气,便没有为她所用的可能,多费唇舌终究无用,还白白错过了时机。
且离开这里吧,只要活着,总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没道鱼死网破。
“等等……”令狐在身后轻喊,“城内外关卡重重,你根本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