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兴已经攻克了吗?”灵徽问道。
“自然啊,都督亲自带兵前往,还未攻城,对方守将一听到名号就举城投降。”云阁说起赵缨就赞佩不已,眼眸都明亮了几分。
灵徽却听出了古怪,这事情不对:“你去将卢宽叫来,我有事问他。还有……”灵徽嘱咐了一句,“我怀孕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阿兄。他在前线征战,不能有半点分心,等他凯旋,我想给他哥惊喜。”
云阁想了想,点头:“奴这就去叫人,女君要不要喝些鸡汤补补,奴去准备。”
灵徽随口叹息了一声:“若是星台也回来了,你也不用这样事事费心,辛苦你了。”
谁知此言说罢,云阁明显愣了一下,尽管很快就勉强出一个笑容,但舌头还是有些发僵:“那丫头,女君放了她奴籍,心就野了。好端端地非要嫁人……真是的……怎么就嫁人了。”
灵徽何等机敏之人,她如何看不出云阁有什么事情在刻意隐瞒,但她今日悲痛入骨,并没有心思去会这些事情。她需要知道阿叔中箭的真相,今后报仇也好有个目的。
阿叔的仇,她一定会报!
……
卢宽跟随在裴述身边多年,最是忠心不二,此番裴述罹难,卢宽的悲痛自是难以用言语表达。可是他日夜驱驰而归,并不是仅仅为了报丧,他还带着一个秘密回来。
若不能让女君亲耳听到,老将军如何能瞑目。
卢宽见四下无人,灵徽的脸色也比白日好了许多,这才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下头,直磕得额上鲜血淋漓。
“求女君为将军报仇!”他一开口,目眦欲裂,泪落如雨。
“匈奴人罪行累累,我必要手刃刘棼,为阿叔和阿父报仇。”灵徽举手起誓道,“将军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灵徽要扶他起身,却被卢宽躲过,灵徽能看到他眼中密布的血丝和那血丝后几欲喷薄而出的悲愤。
“不是匈奴人,”他摇头,“怎么会是匈奴人……”
“魏兴的匈奴人尽数投降,连赵缨攻城的队伍都未抵抗,如何会为难几个商船!”
“将军的箭伤不在胸前,而在背后。”
“女君,将军是被自己人加害的啊!”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仿佛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劈在耳边。
第94章 九十四、禁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中箭在后背……
就是没有上过战场, 灵徽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裴叔父经营上庸多年,若说有叛贼或者细作,也没道到现在才出手, 还将地方选在了他郡。
“有什么便直说。”灵徽对卢宽道, 勉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让它听着还算平静。
卢宽抬头看了眼灵徽,心中满是裴将军死前的不甘和悲凉, 心一横便将所有的怀疑尽数倒了出来。
“属下不畏死, 所以便直言了。”他又行了个大礼, 沉着声音道:“属下怀疑,将军之死, 与赵将军有关。”
“阿兄么?怎会?”她下意识反驳。
卢宽却很笃定, 并不给她辩驳的可能:“此次行军之事机密,定下此计的人唯有赵将军和令狐军师。那日江上风平浪静, 并无敌军之踪迹,但裴将军谨慎, 仍命军士严防死守,里外皆是亲信。后来, 忽有一艘船只鬼鬼祟祟跟随,将军命我们不可擅动, 只做好地方,万不可打草惊蛇。可是, 当江上忽然雾起后, 那艘船却陡然靠近,以弓弩攻击。我等皆惊了一跳,全力应对时,忽然听到身后将军一声惨叫, 这时将军已经中箭,位置却偏在身后。”
“骤然失去主帅,军心立时便乱了,何况对方训练有素,根本不是寻常所遇之敌。我等不敌,全军覆没,满船之人除了我水遁逃跑,再无一人活下来。”
说到这里,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又哭了起来。
灵徽想着当时的场景,心中如被刀刃凌迟,却强迫自己不要被悲伤左右,必须要将事情弄个明白。
“那也可能是敌人早得到了消息,早有布置。”她将卢宽扶起,二人仔细分析起来。
卢宽否定了这个说法:“依照匈奴人的做法,若是早发现此船有诈,定会正面来阻,断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何况,赵缨所率之军才是主力,他们对他投降,对将军出手,说不过去。”
“那也许会是水匪……汉水上多年水匪肆虐,他们勾结军中之人,也有可能。”
“若无深仇大恨,谁家水匪不图钱财,只图人命。那船上为了遮掩,财物粮食甚多,可直到船沉,都没有人动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