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爹是州府同知,家底深厚,徐娘子那簪子上珠子莹润润的,像是才采摘下来一点也不见黄,配着银镀金的簪身越发透亮,少说也要两位数的银子,就冲这,宋沂能认这个姐姐。
过了一会子,苏娘子也来了,一到场就先拉住了慧娘的手,与她高兴道:“好久不见,可算叫咱们碰上了。”
慧表姐也点着头十分高兴,“是呀,倒要多亏主家小姐办的这场诗社。”
她们两人挨在一处,咬耳朵说话的,叫景娘子一眼就看见了,她瞧慧娘身上打扮的锦绣花堆俏模样就了然道:“原来是她呀。”
客人们到齐,她便与身边丫头文姜吩咐了一声,这水阁边不知哪里便传出了悠长的笛声来,引得众人围在窗边齐齐看去,宋沂眼尖,见者隔着水池对面那屋前影影绰绰也有人影晃动,就知恐怕那边的男客也到了。
最前头持杖的那人不是景公子又是哪个,他身后也有五六个客人跟着,偏生离得远认不出模样。
唯独最后一个有些呆头,行走时还有空东张西望的险些没跟上大部队,隔着老远也能叫水阁里的人好一顿笑话。
徐娘子拉扯着宋沂的衣裳吸着气,“他爹可真心狠,都养了这些时日了,还得持杖走路,要我说,该不会打狠了真伤着了吧,残废可没法科考。”
宋沂也感慨,景老大人是真的下死手啊,可见是个实打实的严父,亏得景家兄妹平日里还能落落大方写诗做文章的,没有唯唯诺诺养成个古板规矩的模样。
两个人在别人家的屋子里头蛐蛐别人总不太好,宋沂便转移话题道:“云姐姐,你今日可有好诗?”
这话一下就转移了徐娘子的注意力,她自得道:“何必还用准备,随手拈来几句就能夺冠。”
“是是是,云姐姐有状元之姿。”宋沂夸赞,见徐娘子喜不自胜,还故作推辞的说哪里哪里时,真的很想学曾玉英也给她一对白眼。
景娘子以笛声开场吸引了众人,接下来就笑道:“我已经叫人在金陵城北花匠子街那买了八十八盆各色彩菊,叫人堆在了船头,等会儿自有乐工乘船过来,叫他一边吹,一边绕着这个水池子打转,咱们以菊为题,赛上一场。
不论东边西边,都是一个题目,到时候那边写了叫人抄送过来,咱们这里也同他们比比瞧瞧,看看能不能压伏了他们。”
“好,有意思,就这么办。”才被夸过要当状元的徐娘子正逢着这个机会,忙鼓掌叫好。
不多时,果然见得船娘载着一船菊花而来,随着水波靠近的还有泛在水汽中的笛声,幽幽如梦似幻,簌簌百花惊残,晃晃悠悠随着水船荡在池中,怎不叫人惊叹。
景娘子看了一眼曾玉英,见她也感叹,才自为得意,总算没叫人家给比了下去。
既然要赏菊,自然要吃螃蟹,这便到了宋沂的主场,那蟹八件里头,她只用剪子和蟹针,便能在顷刻间将一只螃蟹的肉壳给完美分离开来,手艺纯熟,技艺精巧,叫慧表姐原本想过来帮忙都不禁给惊住了。
“这有什么,”宋沂往自己的蟹壳里头倒上半勺姜醋,调和均匀,才与慧表姐道:“无非是手熟耳,表姐别招呼我了,我自己掰着还快呢,这会子早就饿了。”
她等会儿还有体力活要做,要是饿得很了到时候偷听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叫,那可就要命了。
“也对。你还小呢,禁不住饿。”慧表姐不由得内疚起来,表妹还是个孩子呢,瞧她与苏娘子聊的忘乎所以,竟忘了照顾人去。
她便忙想给宋沂帮忙,却被宋沂屈着胳膊推了开来,“好表姐,你还是快去吃吧,你自己掰一个的功夫,我都掰好几只了,快快快,别添乱了。”
慧娘这才起身离开,落座时边上的苏娘子瞧见她方才行动倒有些羡慕,她家里头纵有两个哥哥,可都没有娶妻,娘亲病重,艳羡道:“要是将来有人能像你待宋娘子那样待我就好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像撒娇,慧娘便把满腔的姐妹情都灌给了苏娘子,伸出手去夹了一个道:“这有什么来,我来掰给你吃。”
看着认认真真剔了一蟹壳的净肉,苏娘子下意识感叹道:“你要是我嫂子就好了。”
她脱口而出一句话,却听得慧娘瞬间红了耳朵,嗔怪一声,“胡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原本苏娘子这话一说只是无心,可瞧慧娘这样含羞的模样,虽不知具体家世,可看衣裳首饰富贵,就知家里也有根底,心中忽然一动,开始认真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