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林蝉却说,要去驻外?他难以理解。
林蝉说:“我并非不向往安稳和舒适。可目前的我还没有消磨掉我的梦想。我要去实现它。”
何况……何况,安稳舒适地留在京州,固然可行,外人看来终究是她依附周家。
能得周家的照拂是她的幸运,她能少走一点弯路,却不能不自己走路。
她也不愿意她自身的光芒被周家遮掩。
她要追赶周时寂的脚步。走不到周时寂的前面,她也要走到周时寂的身边,和周时寂并肩。
足以和周时寂并肩的她,越有底气将她和周时寂的这段恋爱谈得长久,先入为主认为她高攀的周时寂的人,也会少掉很多。
这些,林蝉没有告诉周时寂。
周时寂也半点不意外她申请驻外。
他甚至不干涉林蝉的规划,只了解她申请的内容。
不走特殊渠道的话,作为新人,她能去的国家自然没有条件好的,她也就是从最底层的随员干起。
林蝉说着就笑:“我能去哪里就去哪里,不会学你专门挑最艰苦的地方。你才是没苦硬吃。”
隔着手机,周时寂捏捏眉骨:“我有预感,你不会被刷。”
托他的吉言,林蝉的申请通过了。去的是北非的某个国家,恰恰和王远在一处。
一半算林蝉运气好,正巧临时有个缺需要人填补。
一半也算有迹可循——她的履历上,在校所学的语言以及她曾经在西亚北非司的实习,给了领导调配她岗位的其中一层依据。
遗憾的是,林蝉飞走之前,没赶上周时寂的休假回国。
第47章 47:长大了 他变成了沧海一粟
#47
机场候机期间, 林蝉对着灿烂的阳光,为她人生中的第一本外交护照拍了张图,发给周时寂。
此次被派遣前, 她参加了两个月的培训,如今和新一批支援N国的医疗队同行。
N国于2011年刚刚独立, 成为全球最年轻的国家, 我国也于彼时与其正式建交, 迄今不过短短数年。
独立之后的N国迎来的并非和平与光明, 始终深陷无尽的政治动荡和冲突。
辗转转机, 历经差不多三十小时的飞行, 落地N国的当天, 他们就不巧地碰到N国首都激烈的枪战。
有我国驻N国维和部队的官兵保护, 一行人有惊无险。
第一次, 林蝉直面战争。哪怕是小面积的武装冲突, 哪怕她之前做足心理准备,哪怕她曾在影视资料国见识过类似的场景, 哪怕前几年面对过一次真枪实弹, 仍然不及此次个人身临其境的体验来得真实。
过于真实导致产生虚幻的做梦感。与与A国那一年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另一场梦境。
而这般令人深受震撼的艰难情况, 将成为她接下去的生活常态。
艰难不仅仅体现在随时面临战乱的风险,还有贫穷国家发展程度的落后和疾病的威胁。
在N国的第一个春节,林蝉喜提疟疾,除夕和大年初一两天高烧反反复复, 每晚床单都因她流的汗像在水里浸过, 她觉得她随时要死掉。
大使馆的厨子大叔作为开馆第一年就从国内过来的“元老”,笑呵呵说,搞外交工作怎么能不来趟非洲?来非洲了怎么了能不体验打摆子?
另一位同样是随员的年轻男同事拿他当初三个月得三回疟疾的惨痛经历安慰林蝉,戏称打摆子是来非洲的重要人生体验。
林蝉苦哈哈地感谢屠呦呦老师。屠呦呦老师研制的青蒿素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现在算上她的一条命。
周时寂问林蝉想不想回国。
林蝉实诚地回答,想,非常想。尤其每逢佳节倍思亲。
她的意识从未如此地脆弱过。她对自己的坚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以前听同事分享,驻外的第一要义是‘熬’,津贴补助全是窝囊费。我不是不信。但现在更信了。”
强忍着,她愣是没让周时寂瞧见她哭。三更半夜她被子里悄悄流过泪,主要是生病造成的生理性眼泪牵动了情绪的发泄。
总归生病是能康复的,疟疾在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他的病症,平时她生活多注意预防。
工作上的困难她也能克服。
最无力的是一些性别上的弱势。身为女性,注定了她独自外出办公的危险系数比男同事大太多,很多时候领导自然倾向将任务交付男同事,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她不方便的工作并不会瞎争,否则她真遇到意外,等于平白给人添麻烦。
别说她是第一个被派遣到这个使馆的女性外交工作者,在其他差不多条件的使馆里,她也相当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