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出于权宜之计的承认和接纳,无疑是短暂的、是随时能撤消的。毕竟谈恋爱而已,结婚都能离婚,恋爱更能分手。
林蝉一点也没有冲昏头脑。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过拥有周时寂目前的喜欢而已,哪有任何值得周老爷子和周家看重的可取之处?
“发什么呆?”扣好行李箱的周时寂走回她面前。
“我好荣幸噢。”林蝉弯唇,“以后我更得注意,别给你和周家丢脸。”
周时寂面色不虞:“我刚刚不过跟你转述旁人看待老爷子和周家的那种虚荣角度。事实上谁也没资格来评判你,更别提承认和接纳。你只是你。”
“我开玩笑的。”林蝉感觉得着,打一开始“承认”和“接纳”两种遣词自他口中而出,就裹挟浓烈的厌恶。
很少见他流露如此极端的负面情绪。
她忽然记起,曾经周时寂提及,周应启是小时候周家真正第一个接纳他的人。不过彼时周时寂的情绪不一样。
确实,周时寂的厌恶来源于小时候的他。
小时候的他最先跟着他的母亲生活,母亲过世后,他才由老爷子接回周家的,经历过一个被接纳的过程。不仅是被周家其他人接纳,还有被周家所在的圈层接纳。
他终究是周家人,身上一半流着老爷子的血,注定他无从主动选择是否要被“承认”和“接纳”。
她与他不一样。她和周家的联系是因为他建立起来的,她不应该因为他而遭受高高在上的俯视,所以他由衷厌恶。
周时寂神情稍缓:“今天感受到没?老爷子是个性情不讨喜的人。他对谁都有意见,谁也对他都有意见。只是他的意见放在明面上,我们的意见一般放在心里。我母亲就是受不了他,所以不稀罕和他结婚,不稀罕和他在周家过日子。如果以前我母亲身体好好的,也不稀罕最后让老爷子接我回周家。”
林蝉可不敢对老爷子有意见,也确实没有意见。老爷子究竟是否如他所言不讨厌,她光凭借今天短暂的接触,无论如何做不出判断。
“别故意吓唬我。”
他的好意她心领了。他无非在暗示她,不用把老爷子的态度放心上。
周时寂该说还是说:“要你之后跟着王远再去吃饭的事儿,你也听听就算了。”
林蝉问:“有远哥在,你也怕我被欺负了不成?”
周时寂:“嗯,王远护不住你。”
林蝉:“明白明白,只有小周叔叔最厉害,只有小周叔叔护得住我。”
她的语气太欠打。
周时寂很难忍住不打她。
于是林蝉的屁股又遭殃了,挨了好几下来自他巴掌的糖衣炮弹。
不久后,察觉他的唇舌游移到她大腿内侧时竟然还有继续往上的架势,她吓一跳,却来不及制止。
原本想用来蹬开他的她的两条腿,在强烈的刺激中,只下意识地紧紧夹住他的脑袋。
他飞机起飞的时间,林蝉有课。周时寂不允许她请假或者翘课,林蝉便听他的话,没有去送机。
但她也不是完全听他的话,比如周老爷子的邀请她没胆量不当回事儿,所以还是会跟着王远去。
时差和各自的忙碌造成了她和周时寂往往无法及时回复对方的消息。林蝉狠狠品尝到了异国恋的滋味儿。
但他们重新捡起给对方写邮件的习惯。与从前工作邮件不同的私人邮件。
讲不了电话的时间里,长长的信件传递彼此旺盛的倾诉欲。
为此林蝉浅薄地理解了一点“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的浪漫。
2018年的春节,周骁帮老爷子传话,问林蝉什么安排,要不要在周家过年。
别说林蝉都买好了回清荣的车票,哪怕没有,她也会找借口拒绝。偶尔去吃饭,已经是林蝉的极限。如果周时寂在家,她还能考虑考虑跟着周时寂去周家过年。
除夕夜,林蝉和周时寂通视频,周时寂特地要求林蝉转动手机镜头让他确认四周的环境是否属于清荣。
林蝉气结:“信任呢?你竟然怀疑我撒谎?”
周时寂说:“你有过两头骗的案底。”
林蝉败下阵。
最后周时寂亲口跟院长妈妈拜了年,林蝉才结束视频。
结束视频,她独自面对院长妈妈,怪难为情的。
其实她在A国交换的时候,就跟院长妈妈透露过她和周时寂在交往。有一回她在公寓里和院长妈妈视频,还被院长妈妈猜到她跟周时寂同居,院长妈妈从未发表过想法,但她就是难为情。
去年的春节和今年春节,周时寂还不忘拜托王远替他给院长妈妈和曾经荣春福利院的孩子们送了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