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还好,只是当下被捏得有些痛,拿冰敷了半晌后好了不少。撕开棠溪追的衣裳,那手臂上的几个血窟窿让府医当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惊小怪,要不是他及时阻止,这窟窿还能更深。
裴厌辞冷着脸看着他包扎,等到府医叮嘱完忌口后离开,他也跟着起身。
“小裴儿,你要去哪儿?”棠溪追惶恐地叫住他。
“在你的伤好之前,我睡书房。”
“不行。”他面色闪过一丝阴狞,想也不想地拒绝。
裴厌辞乜了他一眼,语调稀冷,“没将你现在赶出府是我最后的仁慈了。”
棠溪追自知亏,无辜眨眨眼,弱气道:“那个……我是说,书房该是我睡的,你睡卧房。”
说着,他垂头丧气地抱起枕头,额前的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眼皮耷拉,偌大的身子微微弯着,显出几分无助委屈来。
裴厌辞目不斜视,漠然地任由他出了房门。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他长舒一口气。
刚才差点反悔了。
长得那么美,湿红的眼眸带上欲坠不坠的泪,泫然欲泣,总让人想对他心软。
真会装可怜。
裴厌辞,清醒点,你是忘了这货在床上的厉害吗!哪里还有那点子狐媚可怜样儿。
三个时辰后,失眠的裴厌辞翻了个身,抱着冰凉却梆硬的竹夫人,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惩罚棠溪追还是惩罚自己啊。
他坐起身看了下留了条缝的窗子,又烦躁地躺回去。
今晚怎么就这么老实。
他叫了声守夜的小厮,干脆把那扇窗子开大。
“简直笨死了!”
想了想,他又道:“剩下的几扇全都打开。”
他就不信了,棠溪追今晚不会翻进来。
这般想着,抱着竹夫人又躺了回去,翻滚了两圈,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自己是不是对棠溪追太过纵容了?
这种程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远远超出预期。
甚至被蒙蔽了一些事情,哪怕在得知之后,仍旧下意识想着,棠溪追不会这样。
他的心,已经有了偏袒。
他的耳目,开始只听他想听的声音。
这是帝王大忌。
“把窗户全部关上,锁死。”
小厮一脸莫名,却还是照做。
屋里很快再次陷入无言的死寂中。
裴厌辞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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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棠溪追今晚刚翻了别人的窗子回来,带着一身湿气,等到净身后,天色将明。
想到裴厌辞正在气头上,之前他就说过,要是他再敢自残,就要跟他分开的话。眼下看着是忘了这事,要是再忤逆他,他的身边真的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想了想,他还是合衣勉强在书房的榻上眯了会儿。
待到清早用早膳时,棠溪追才敢出现在他面前。
“大嫂,你知道徐度最近在做甚啊?”无疏道。
他突然消失在国子监,这人怎么也不派人来裴府问问。
“叫谁大嫂。”裴厌辞神色淡淡,“你大哥我还未成婚,这里没有你大嫂。”
“哦,九千岁。”无疏小声问,“你又惹大哥生气了?”
棠溪追“嗯”了一声,不咸不淡道:“忙着学末出师考核,他父亲还在死牢里,没空你。”
裴厌辞放下了筷子,“你要真喜欢他,改日我直接去徐府提亲。”
“大哥,我就随口问问,只是当做同窗一场,真没别的心思。”无疏吓了一跳,起身给他盛了碗汤,“他还不晓得我是姑娘呢,这个大笨蛋。陛下这边我还没给他父亲求好情,昨天我试着提一嘴,陛下直接问我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裴厌辞一晚上没睡,眉眼间透着清冷恹倦,“随你,你想帮徐度就说,不想帮就算了。徐向前的死活对我干系不大。”
棠溪追手中的筷子停了停。
“小裴儿,之前你不是……”
“你说得对,我惹那一身腥做甚。”裴厌辞将汤喝了,拿了帕子擦擦嘴角,嘴角勾起一抹笑,“最近朝中事务比较忙,这事先放着。还有你,嬉皮笑脸的,我伤着了,刚好把一些政务交给你。”
棠溪追扶住肩膀,面露为难,“这不太合适吧……”
“再谈条件就给我回督主府住。”
棠溪追抓住他的手腕。
“怎么,还想再抓伤我?”
他烫着似的松开手,惊慌到手脚发麻,不知所措。
“小裴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我跟你保证过了。”
“这么慌张做甚。”裴厌辞道,“说起来你都恢复督主身份一月有余,怎么还赖着不回去。”
“我不会走的。”棠溪追眼里浓墨翻滚,一丝异色杀机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