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辞拉着他,不由分说地离开榕树下的讲学课堂,往僻静的小路走去。
“我跟你很熟吗?”道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在盛夏中难得享受到一抹清凉,戚澜冰冷的声音中更夹带着蝉鸣的烦躁。
“都一起上过场打过比赛了,怎么不熟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他就更恼火了,使了气力一把甩开他的手,几乎将人掀翻在地。
“本来合该我赢的,你的司业身份,也该是我的。”
一说起这个他就憋屈,输了比赛不说,他的母妃还安排他来国子监当学生,才两天他就烦那些博士,成日只会叨叨个不停,催眠的很。
这般想着,他的眼睛霎那间迸射出锐利的寒芒,“裴厌辞,从小到大,你是头一个敢让我输的人,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瞧。”
“我现在是司业,国子监里除了祭酒,就属我最大,你说,我要是想整你,岂不轻而易举。”
“有本事你试试看,贱奴!啊嘶……”
戚澜捂着下半身,痛到脸上青筋隐隐抽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怎么这么暴躁,一个招呼不打就动手。
“这记打还你一个月前拿球杖指着我的仇。”裴厌辞抱胸道,“咱们现在扯平了。”
戚澜只是一时不察被算计了,眨眼间暴怒而起,一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而去。
裴厌辞矮身躲过,却不敌他的脚,两招便被他压倒在地。
好在周围都是落叶,他的后背磕到地上也不疼,只是被一具身体压制着不能动弹,有些难受。
“放开。”
戚澜占据了上风,怎么可能放开,手肘抵着他的脖子慢慢下压,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呼吸变得急促,开始变得窒息,脸色发红,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竟然赢了我!”这事他越说越气。
击鞠赛的规则少之又少,真正比拼的就是谋略布局能力和腿脚功夫,这人腿脚功夫也就一般,拼的就是一股断绝后路的狠劲,以及……
他是不会承认这人谋略布局比自己强的。
“我跟你谈个条件。”裴厌辞艰难吐声,眼睛因为难受忍不住闪出泪花,湿漉漉的,眼皮和鼻尖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红了起来。
戚澜怔愣了下,手上力道不自觉松了些。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面对这人,还真是一刻也不敢大意。
戚澜刚想起身,腰间一重,坐上了一个人。
裴厌辞将自己的衣裳重新清楚,见他还要打,偃月眸子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能消停点,让我说句话。”
他的喉咙刚刚被压制,此刻嗓子还有些嘶哑,似在嗔怨又似在撒娇。
见他一脸凄然地衣襟,腰间缠着的腿又热又紧,戚澜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知想到了甚,小麦色的焦黄皮肤忍不住有些发热。
“跟你谈个条件。”裴厌辞清了清喉咙道,“徐度你知道吧,昨日国子监门口撞了我那个。”
“做甚。”他板着脸恶声恶气道。
“把他打一顿,顺便将他那些狗腿子收服。”面对这些直肠子的学生,他懒得费心思。
裴厌辞上身慢慢俯下来,手撑在戚澜的脸旁边,未扎到发冠中的乌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
咫尺间,呼吸可闻。
“这点小事,你能办到吧?”
第76章 摩擦
戚澜呼吸窒了一窒, 接着嘴角微扯:“这点小事,你怎么办不到?”
“我现在是你们的司业了,”裴厌辞抖掉身上沾着的落叶, 从他腰上起来, “身份有别,对学生出手平白跌身份。”
戚澜瞧他那样, 活脱脱像一只在外滚地撒欢后回家炫耀的猫, 一缕缕金丝样的阳光从油绿层叠的阔叶间穿下, 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脸廓, 照亮了自上而下睥睨睇望着他的眼。
他望了一眼, 长而直的睫毛颤了颤, 撇开了视线。
“好处。”他右手枕在脑后, 懒懒道。
裴厌辞蹲下来, 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瞧他, “你不是懒得上课么,以后不想去了可以来找我, 我给你开小灶。”
戚澜死鱼一样翻了翻眼皮, “就你?会甚?”
“我不会甚,但我可以让你想做甚就做甚。”
那双剔透澄净的瞳仁好似窥进了他心里, 他的确需要这个便利, 也需要摆脱枯燥烦闷而课堂。
“行。”他利落地从枯叶堆上爬起来, 内功一震,浑身尘泥枯叶悉数从身上落下。
他双手抱胸,继续沿大树拱就的小路走着, 晨间被笼罩困着的雾气才刚开始受热蒸发,与一缕缕光合融在一起,细微的尘在翻滚跳动着。
裴厌辞笑了一声, 往来时的路回去。
路过三省监时,他看到徐度几人正在里面玩双陆,嬉笑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几个看守的助教也不管,埋首自己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