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退了两步,狼狈的一直咳嗽。
“我要去找他,”薛景衍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稳下心神,“你们休想骗我。”
他与阿离,明明约定好来日方长的呀。
“殿下去不了。”
薛景衍置若罔闻,转身向外走,不过到了门口处便觉得四肢绵软,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往地上栽,云冀及时扶住了他。
“我说了,殿下去不了,你的内力都用药物压住了。”
宫墙之内,静谧肃静,值夜的宫人们贴着墙壁低头来往。
少言寡语的君王站在最高的楼阁,迎着寒风向南而望。
万家灯火延绵,从此局势稳定,锦绣河山在自己一人掌中。
这是多么畅快的事情,万籁俱寂,他却觉得心脏里有一处空空荡荡,再也填不满了。
他望着夜空愣愣地想,头七回魂,那人的魂魄也只会穿山越水,回到薛景衍身边看一眼。
也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朵白梅花,被风吹到他的衣襟上,他愣了片刻,小心翼翼拾起来放在掌心里凝视许久也没舍得扔下,用帕子包了揣在胸口处。
“沈大夫…”追影察觉到沈无书进来,低声道,“你劝劝萧阁主,我家公子的……尸身,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好一些……”
他话说的艰难,面色也不好看。
沈无书没回答,隔着一道水晶珠帘往里看。他的脸色很不好,灯影里都掩不住的苍白憔悴。
萧云迟的背影如同一团乌云,蒙在他眼前让他满目灰黯。
他慢慢走进去,掀开珠帘时有些响动,可萧云迟丝毫也不会,坐在榻前的地上,空洞的目光落在谢经年毫无生息冰冷的身体上。
这样寒冷的夜里,他不许人燃一点炭火,恨不能把这里变成一个冰窖来留住谢经年的尸身。
整整七日他不许任何人靠近,也只有最初逼迫沈无书用药保住谢经年尸身不腐。
“七日了。”沈无书在他身边蹲下身来,轻声道,“不要再这般强留了。”
萧云迟却只望着谢经年,“你看,他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沈无书无声皱眉,“……你明知这是用药的缘故,他生前已经煎熬了那么多苦楚,死后便不要折磨他了。”
“崇王还没回来,阿离他也在等崇王。”
沈无书别过脸,“簪子都是被宫里的人送回来,你就应该知晓薛景衍已然身不由己,何苦还要这般!”
萧云迟这才愣愣地转过头来,双手握住沈无书的肩膀,“无书,你救过那样多的人,什么疑难杂症你都有办法,你是神医,为什么救不回阿离啊……”
他喃喃道,“我不想阿离死,谁去死都好,我只想他活着……”沈无书看着他,目光哀伤而悲悯,再无法说出只字片语,只觉得满心绝望而疲惫。
烛火轻摇晃,月影飘忽又冷清。这间房子里的画面也让沈无书觉得诡异。
逝去的人容颜如生安躺在床榻上,活着的人却失魂落魄死气沉沉。他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在萧云迟身边颓然坐下。
“我好悔——”
寂静间,萧云迟开口,“我不该让他与崇王在一起,不该让他回崇王身边去,”他的声音嘶哑,眼神却莫名的狠厉,“倘若能重新来过,我宁可手刃薛景衍,也绝不要他如此这般躺在这里。”
沈无书不可置信的望向他,悲哀地发觉萧云迟竟已癫狂至此。他心中有千百般言语,此时也哑然无声。
二人无言并坐到天明,神色都十分难看。
薛景衍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崇王府的卧房。
他的四肢仍然是绵软的,头也昏沉的厉害。艰难思考许久,他才清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想到云冀说谢经年已经死去,他的心脏便抽痛的难以忍受。
“殿下醒了?”
薛景衍转过头,见旁边是无咎,自从林间遇刺,无咎被萧云迟的人送回王府养伤,他二人已经有段时间不见了。
“无咎,有一件事,我要你去办,”薛景衍缓缓道,“不是你去,我总不能信。”
无咎才领了话出去,云冀便端着药盏走进来。他一身白衣,是素日谢经年穿的样式,隔着屏风看,竟也与谢经年有几分相似。
薛景衍侧过脸,并不再看他。
“殿下既然醒了就用点参汤吧。”云冀在他身边坐下。
“我要见皇兄。”薛景衍不会他凑到唇边的银勺,冷冷道,“还请你转告。“
“皇上日万机,恐怕不能见殿下。”云冀手举得僵了,这才收回,“殿下既不愿见我,我先出去了。”
“云冀," 快要出门时,薛景衍喊住他,“当初你入王府前,我曾与你言明,权势、身份我都能许你,唯有真心我已托寄他人,你也知情答允,为何今时今日还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