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遇王君(4)

她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卧房,将门关好。

谢经年终于压抑不住痛苦,纤长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衣料,心脏里的疼痛像是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这样冷厉的痛甚至不许他失去意识,只能生生受着逃避不得。

“阿衍……”他无力挣扎,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只喃喃唤着那人的名字,“好疼……”

胸口又是一阵急骤的剧痛,谢经年一偏头呕出一口暗红的血。除却墨色眉睫,血是他面孔上唯一的颜色。

他太疼了,恍惚间看见薛景衍就站在他面前,神色柔和缱绻,还是多年前爱他护他的样子。

“阿衍——”他探出一只手,试图去触碰薛景衍,胸腔里撕扯的剧痛却让他明白,眼前的人,不过是幻象。

明明已经痛过这么多次了,他却还是不能习惯。

这一场发作凶狠而又绵长,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到最后,他伏在满是血迹的被衾中,眼前一片黑雾,微弱的咳嗽中还在带出心肺之间堵着的血。

栖月阁的几个丫头都在门外候着,房里面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风音姐姐,要不要去传大夫啊?王君看着着实不好……”一个小丫头一脸的担忧。

风音原本是面向着门,闻言缓缓转过身来,冷静道:“王君不许声张,你们也别四处乱喊。他必是乏了,去熬一碗参汤来。”

“是。”

“等等——”

风音喊住刚要离开的丫头,清秀的面庞上有些迟疑,“啊,没事了,你去吧。”

夜晚,这场绵长的雨终于停下。崇王府灯火通明,唯有栖月阁只在门前点了两支灯笼在冷风中轻轻飘摇,看着比其他的院落昏沉许多。

风音一直候在卧房门口,终于听得谢经年低弱着声音喊她。她匆忙端着灯火进去。

“王君?”风音见他面孔雪一样白,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乏倦,鬓角的头发汗湿着贴在脸颊上。

“这些衣物脏了,你让人拿出去丢了吧。”他勉强抬眸瞥了一眼地上。风音这才发现他自己脱了外面的衣衫,连带着一条毯子也胡乱卷在一起仍在床下。

“是。”她一边低声唤人拿了衣物出去,一边让人端上来早就熬好的参汤。

“参汤温了好几遍了,王君喝些吧。”

谢经年冲她极清浅的一笑,苍白的指尖甚至没能拿起汤匙来,只能由着她喂下几口。

“马上仲秋了,过几日回家看看你家人吧。”谢经年陷在柔软的被衾间,感觉意识渐沉,迷蒙间看见风音柳眉微皱。

风音原以为他已经睡下,忽然听闻他微弱的声音,先是一惊,复又浅笑轻声道:“多谢王君。”

谢经年再坚持不住,任由疲乏将他拉进深沉的梦境里。

翌日清晨,薛景衍早早起了身。

无咎开了窗,他便走过去望向外面。意料之外,谢经年没有来,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怎么了,薛景衍心中难免疑惑。

忽然想起昨日谢经年无力摔下去的情景,他心中还是一紧。其实他是记得的,谢经年素来身体比不得旁人强健,早些年随他征伐沙场,历经苦寒,又多番受伤,身子折毁的不轻。从前他们心无间隙,自己总是千方百计寻着最好的药材给他补养。

只是这两年,他对谢经年再不过问,那人便也不招惹他。倒也从未听得他哪里不适。

难道是病了?

薛景衍站了许久,下人奉上的茶都晾凉了七分。

忽然听见一阵脚步,是无咎进来了。

“殿下,栖月阁的风音姑娘过来了,说要求见殿下。”

第5章

薛景衍示意之后,无咎才引着风音进来。

“何事?王君呢?”薛景衍背对着她冷冷问道。

“殿下恕罪,王君今日实在是来不了了。王君自昨夜起了高热,意识昏沉,至今不曾清醒。”

薛景衍转过身来,“怎么回事?”

“许是前夜里淋了雨。”

“知道了,你退下吧。”

风音抬起头来,“殿下——不去看看王君吗?”

薛景衍并不回答,脸色却愈发阴沉。

“奴婢唐突了,奴婢告退。”风音这才欠了腰身退出门外。

入夜疏星朗朗,薛景衍估摸着自己是白日里饮多了茶,无论如何也无半分睡意。

“殿下还没安歇呢?”无咎隔着屏风问。

薛景衍便从床榻上坐起来,“栖月阁那边请过大夫了吗?是怎么说的?”

无咎抿了抿唇,答道:“没有请过大夫。想是王君已经无碍了。”他微微抬头,屏障那边又没了声响。

“风音姐姐,王君换下的衣服我悄悄看过了,染了好些血,真的不请人来瞧瞧吗?”白日里收拾衣物的小丫头见风音从谢经年卧房里出来,这才迎上去心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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