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这样问我。”阮芽温柔的说:“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答案,只要是生命,无论是废土上缺水的野草,还是眼前重伤的你,我都会救。”
控制住阮芽虽然很容易,但对于现在虚弱的贺缺来说,需要耗费他积攒了好久的力气。他扯了扯干涩得起皮的唇瓣,非常明显的不信任,他冷声道:“别装了。”
阮芽迷茫的“嗯”了一声,似乎在等待着贺缺的下文。
“我如果轻而易举相信了你的说辞,那么恐怕我早就死了。”贺缺的手微微收紧,他说:“不说算了,我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和我虚以委蛇。”
贺缺说完之后,扣在阮芽脖颈上的手倏的用力。阮芽在感受到疼痛的那一刹那,她本能的将手往后一拐,胳膊肘重重的砸到了贺缺身上的伤口。
刹那间,伤口破裂,鲜血四溢,阮芽趁机挣扎开来,两人一起摔在了坑里。
贺缺冷着脸,再度朝阮芽进攻,阮芽眼睛眨也不眨,毫不犹豫的抄起背篓里的锄头往他脑袋上一砸,他立刻便倒了下去。
阮芽重新站起身,在贺缺脏兮兮的衣服上擦干净了锄头上的鲜血,将锄头放回背篓后,她看着倒在坑中的贺缺。
贺缺身下的泥土被大片的鲜血浸染,看起来十分凄惨。阮芽觉得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她又红了眼眶。
第2章 末世第二十年
阮芽再度在贺缺的身前蹲下来,又一次熟稔的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没完全消失后,她给他止血、清洗伤口、涂抹药膏。
“今天的天气依旧非常的炎热,等到了晚上,你的身体会受不了昼夜的温差。”阮芽一边说,一边摘下她头顶的草帽,轻轻的搭在昏迷的贺缺的脸上:“所以,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呀。”
“醒过来,跟我走。”
“我会救你。”
阮芽说完了之后,并没有守在贺缺的身边,而是背着她的背篓,戴上手套,拎着锄头,开始捡垃圾。
清晨很快过去,等到了正午的时候,日头已经毒辣得不行了,滚烫的太阳照在身上,照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哪一种都是一种折磨。
贺缺被热醒了,他挣扎着睁开眼,入眼却并非是刺目的阳光,而是柔和的昏暗。他吃力的抬起手,将脸上那顶草帽拿了下来,毒辣的阳光刺得他立刻就想闭上眼睛。
但他没有。
残存的些许意识让他睁大了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
贺缺看见了一片荒芜的废土,无数的垃圾,最后,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清瘦的身影。那道身影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她时不时的弯腰,将污染丢进背篓中。她在认真的、虔诚的清理着大地。
贺缺不自觉的看入了神。
阮芽有所察觉,她朝着贺缺走了过来,然后在贺缺的面前蹲下。她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阮芽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眼睛过于酸涩而流出的生理泪水,她还以为他是哭了。她将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她的手并不凉,但对于正在低烧中的贺缺来说,宛如冰凉的清泉。
阮芽温柔的声音,柔和得像是能抚平一切的风:“不要怕,我会救你的。”
贺缺使劲的闭了闭眼,但却未能将阮芽看得更为清晰。因为天气炎热,失血过多,所以贺缺现在神思恍惚。他尝试着想要说话,但喉咙就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干得发疼。
阮芽拧开瓶盖,将甘冽的清水倒在瓶盖中,然后凑到贺缺的唇边。贺缺在意识不清下,本能的喝下了在废土之上极为珍贵的清水。
贺缺喝光了她杯中剩下的所有水。
阮芽看了看天色,轻声说:“今天就早点回家吧,我想我们需要在路上耗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贺缺没反应,他半眯着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阮芽看。
阮芽将水杯拧紧放好,然后背上背篓,伸出手,去扶贺缺起来。
贺缺残存的理智早已模糊不清,他现在的所有行为均由身体的本能在支配。身体的本能昭示着,他想活,哪怕他并不信任眼前的人。
所以,他借着阮芽的动作,从那个本该埋葬他的尸体的坑里站了起来。
阮芽背着背篓,还要搀着贺缺前行,贺缺大半的重量都落在了她单薄瘦弱的肩膀,她前行得很艰难,但好在贺缺现在很乖,所以走得十分平稳。
骄阳高高悬挂,散发着如火一般的光辉,撒在渐渐远去的两人身上,在地上拉了好长的两道影子。因为两人靠得很近,所以那两道影子交缠在一起,远远望去,像只有一道影子。
……
阮芽住在一个狭窄的山谷之中,这是鲜有人知的净土。她与贺缺穿过纵横交错的小径,将嶙峋的怪石甩在身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