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副将闻讯赶来主营询问,见一向稳重的梁总兵竟是满面怒气。
梁介愤然拍案而起,怒喝:“朔阳侯这个老东西,十年前搅出一滩浑水不算,现在竟想自己领兵起义,他哪儿这天大的胆子!”
副将们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
梁介将目光投向几名副将,话语耐人寻味:“本将军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暗地里听命于两州巡抚,也收到了朔阳侯造反的消息。今日各位来寻本将军,是想问建越军究竟要效忠于谁的吧!”
梁介见几人不语默认,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们要明白,如今沿海浑浊不堪,如何长久维系?大战刚刚过去,百姓短时间内经不起祸乱了。本将军决意领兵驰援朝廷,若有人依旧选择效忠乱党,或是怕死惜命,便不必再跟着了。”
他知道此战中朝廷的胜算渺茫,率军驰援极有可能步入镇国将军和骠骑将军的后尘。可这十年里,那些蛀虫不断蚕食着大齐,致使沿海境遇越发困苦,若让这些乱党得势,大齐从此将会民不聊生。
十年前,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现在他不想再走老路了。
有几名副将低头避开了梁总兵的眼神,立场已然明了。谁都知道此战朔阳侯的赢面更大,跟随朝廷只会落得和前朝诸将一样的下落,建越军不是梁介一个人的军队,他们当然可以选择另择其主。
高威筌神色逐渐黯淡,心中万般纠结,当今皇帝曾经残杀了他的兄弟,镇国将军府的雄兵毁于一旦,今日他要是跟随梁总兵支援朝廷,便是对弟兄们的不义。
梁介失望地孤身向帐帘走去,经过高威筌时顿住了脚步,见他也无动于衷,遂叹息了一声,准备掀帘离开。
“将军。”高威筌的声音隐隐颤抖,似乎是在强忍着情绪,他缓缓转身面向梁介,右手握拳锤在左胸,正声道,“末将愿随将军驰援庆都!”
不论如何,镇国将军府,永生永世忠于大齐,至死不变。
梁介抬手重重拍在了高威筌的肩上,颔首道:“好,即刻随我入都!”
日暮将落之时,梁介带着愿意同行的将士启程,高举着大齐军旗向庆都奔赴而去。
——
常平城外的山洞中,吴道悲浑身刺痛地醒来,头脑昏沉地难以睁眼,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左清川闻声,来不及放下捣药杵便匆匆跑来了,急忙询问道:“这副药感觉如何?”
吴道悲摇了摇头,吃力地说道:“浑身疼,宛如针扎一般,还伴有灼心之感。”
左清川掐着自己的下巴寻思,喃喃道:“估计是剂量太猛了,你都扛不住,更别提那个病秧子了,得想办法添点温补的药。”
吴道悲艰难地坐起身,只觉得那灼心之感越来越严重,预感到即将有大事发生,他抬手点六壬,意图解开心中疑惑。
左清川回到山洞中的一块大石边,在上面铺好一张白纸,重拟了一张方子。
这是对吴道悲试验的第二十三副方剂了,把毒窟里他们能采到的草药几乎都试了一遍。
好在遮月楼的人都在暗处护着,否则他也差点死在那里头。
左清川吹干纸上墨迹,见吴道悲的脸色惨白,歪着头问了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个小道士冒着生命危险来毒窟找解药?”
吴道悲缓声道:“遇见故友前,小道曾算出化劫之人将至,只是多年过去,小道仍未参透劫数是什么。”
当年他算到下山便会遇到替他化解大劫的人,结果刚出上门就看见浑身是伤的陆小将军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前来。
他与陆小将军十年未见,不知到底是他算错了,还是没到大劫的时候。他师父与陆小将军的师父无相大师是故友,而陆小将军极有可能是他的贵人,既然他和师父有了些解毒救人的头绪,自然是能帮则帮。
“劫数?”左清川挑眉,对于别人的问题,他向来清明,于是简明扼要地说道,“都说是劫数了,肯定是你最珍视的东西出事了。”
“珍视的东西?”吴道悲惑然,他是个修道之人,素来无欲无求,一时想不起有什么东西是他觉得弥足珍贵的。
左清川摆了摆手,“你慢慢想,我得进城一趟。这几味药山上采不到,得去城里的药铺买。”
他离开前,向阴暗处看去,低声嘱咐遮月楼的暗卫留下几人看顾吴道悲。
左清川轻车熟路地下山向常平城走去,一路上左顾右盼,总觉得今日的城外有些奇怪。
他低声道:“来个人。”
一名暗卫从草丛中走到左清川身边待命,“听从左神医吩咐。”
左清川一边琢磨着,一边问道:“你们不是搞情报的吗,常平最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