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觉腹诽,就算娶了媳妇,他才不要像二哥这样。
荣山南也不再看他,将头转向里侧,埋在枕中,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这一刻,白元觉竟对这个孩子起了恨意,跟他娘一样,惯会折磨二哥。可转瞬,他又在心中立誓,二哥执意要这个孩子,便是拼出他一条命,他也要护得这个孩子健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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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怜被人用毒针顶着后脖颈,与余鸿鉴同乘一辆马车。她倒是从容淡定,今天是阿南的忌日,她绝不会记错。她先叫老四去照应阿南,心里仍是害怕得紧。马车里,坐在对面的人面色苍白,如死人一般。
连续这么久的每日取血,几乎与荣山南孕期一样长,身体哪能好的了呢。
傅意怜眼神落寞,不欲与他多谈。此时心绪此时景,终究与前世不同了。
余鸿鉴不怪她不信自己,谁让自己总是拿身体不好做借口要求她,“狼来了”的故事她总听多了。
“怜妹妹,我只要你应承我一件事。跟我同出平州城门,我便放你回去。”
傅意怜牵了牵嘴角,冷哼一声。她已经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眼神不能太过明显,叫眼前这个疯子发现端倪,怕是会跟裴雁知那样同归于尽。
余鸿鉴又道:“我这样的身子若不是你随行,只怕荣山南的人马会将我碎尸万段。傅意怜,你真的不肯给我留个全尸?”
他叫她全名了,这意味着,他已经要露出真面目了。
“既然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我得不到的,荣山南也别想得到。”
傅意怜又看到了那个梦境,仿佛有道士在她的周围布满经幡,就要将她的魂魄抽离出体。余鸿鉴道:“你知道吗?如果这块玉碎掉,你我都将不复存在,你会再一次地失去荣山南,他也会再一次地失去你,就当你我从未来过。”
余鸿鉴割伤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出,浸在了腊梅玉佩上面。“我日日割自己的血,如今要融入你的血,我才能继续生存下去,不管你愿不愿意,如今这桩事我都是要做的了。”
那枚玉佩因为长期被鲜血滋润,其中的纹路已经渐渐变红,显出好看的梅花花色,可如今没有人去在乎其中的花色几何,又是否价值连城,在傅意怜的眼中,那只是一个祸害。她用力地挣脱绳绑的束缚,猛地朝那玉佩扑了过去。余鸿鉴丝毫没有料到,她会做出如此惊人举动,手中的玉佩脱手,碎裂在地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而余鸿鉴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裂开了,他慌忙蹲下身捡起,不顾马车颠簸,而傅意怜则又是奋力地一脚将那玉佩踢了老远。玉佩在平地上滑行一段,撞到了车壁,然后停在门帘,不再继续。
余鸿鉴扑到前面,刚要捡起来,玉佩忽地变成了七八块,其中还伴随着小小的玉屑,纷纷落了下来。傅意怜和余鸿鉴都觉得头脑嗡了一下,傅意怜紧紧地闭上眼,承受着不知如何的结果,她便是要与余鸿鉴同归于尽,也绝不许他再伤害荣山南。
可是头只是眩晕了一下,傅意怜再次试探着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和余鸿鉴都还好好的。手腕上仍旧有痛感传来,这不是在做梦。她看着余鸿鉴如同疯了一般,猩红着双眼,捧着那碎裂的玉佩。傅意怜费力地道:“放下吧,一切都放下吧,这么久了难道还不够吗?那只是一块玉佩而已,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那道士就算能让你回来,他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呢?你那时手中握着这块玉佩,这玉佩说不定也就跟着你回来,你这是用血来滋养它,不过是寻求心理的慰藉。可你看那玉佩碎了,我们也都还是好好的,那不过是你的执念而已,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你的前途无量,去长安好好地开拓你的仕途,平步青云。”
果真结局便是如此吗?余鸿鉴捧着那碎裂的玉佩,这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的执念,他还好好的,傅意怜也好好的。他状似癫狂狂奔出去,而马车一跃而起,往前面的悬崖峭壁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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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刻钟,这般绵延蚀骨的剧痛已经使得男人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宋先生叫了两声,也不见答应,这才心觉不好。忙叫老四去寻两片老山参来让男人含着,吊住精神。宋先生难得有些懊悔。旁的产夫一碰便受不了地大叫,偏生阿南这般能忍,也不叫痛。他只忙着查看产程,下手没了轻重,叫荣山南吃了苦头。
约莫一盏茶过,荣山南逐渐恢复了些精神:“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