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不记得,结果只是没想起来。等一想起来,又觉得此刻什么姿势都无法让他保持镇定。
逢生大眼睛盯着他等回答,结果魈却站不住了,抬脚就要离开。
逢生还下意识想抓住他飘起的衣摆,他就直接一个化为烟雾遁走了。
“……真奇怪。”逢生嘟囔,余光瞥见女孩儿从云织门口出来,并带着洗浴用品离开了。
她立刻跳下树枝,小腿捯饬得飞快,一溜烟就钻进了云织的房间。
云织脏了的床具也换了,此刻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中,面容静谧,面庞优美。发丝被梳顺后摆在一边,逢生踢掉鞋子扒掉外衣,洗干净小手脚丫和脸蛋,爬上了床。
她摸了摸云织的发丝,尚且有些湿润,担心主人这样睡着难受,便用法力托着黑绸似的长发给她烘干。
最后亲亲主人脸蛋,开开心心的蜷缩在她身旁闭上了眼睛。
虽然剑灵不会困,但就这样和主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好幸福!
幸福得冒泡泡的逢生如是想。
而另一边消失的魈,注意到帝君在熟悉的位置等待自己,又迅速赶到了钟离身边。
“帝君。”他唤。
钟离正端着一杯茶,将美景尽收眼底。听见魈唤他,回头,语气平和中带着千年来的熟稔:“魈,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叫我钟离便可。”
千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每次他刚适应叫“钟离先生”,二人又会是很长时间的不见面。
他在心里依旧用帝君称呼对方,再见面时自然又会忘记。
所以这次他又只能说。
“是,钟……离先生。”
第27章
“从旅行者离开之后, 似乎很少再看见你交新朋友了。”
钟离倚靠在凭栏边,发丝随着风扬起,说起那位金发少年时,面上闪过一丝怀念。
听见钟离的话语, 魈视线下移, 落在颇有些年岁的木地板上, 忽然有些恍惚。也不知距离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多久。
朋友,他的朋友不多, 一部分离开了,一部分很长时间才能见到一次。
近两年来, 每天好似过得都一样。没有了金发少年游历时的需要, 没有了聒噪会漂浮的小精灵打扰,他确实很久没有离开望舒客栈了, 也很久没有遇到感兴趣的新……朋友了。
云织算是他的朋友吗?
总是温和而热情, 无视他的可怖业障, 疏远推离和万般拒绝。像只遇火飞蛾般,已经与他出生入死好几次了。
“嗯。”
应该算是朋友的吧。
钟离嘴角弯起,眼下的描红漾起几缕戏谑,将茶杯倒扣在栏边。
他看魈有些茫然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爱有趣的小动物,眼尾露出写和蔼的笑意。
“我也曾与那位尊客交手,领略过她的防备。只是看起来, 她似乎对你有所不同。”
魈的心神不宁, 与云织不畏牺牲的自我献身, 他都看在眼里。
这段时间, 在他这位孤独的小友身边,似乎发生了不少趣事呢。
魈听见钟离的调侃则是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略微别头躲开了他的视线,清冷的嗓音有些干涩:“别无不同,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这种事情,随意说出来倒显得有些自得了。
钟离“唔”了一声,似乎心中了然。见魈这副想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也不再进一步试探。随即询问起秘境具体情况以及魈的业障情况。
魈松了口气,严谨的将秘境中遇到的噩梦告诉钟离,言辞清晰。舍去了一些个人情感内容,述职时听着也格外正经。
“没想到不过千年,寒潭竟也修成心智,残害百姓。璃月的魔神残念看似所剩无几,实则暗处蛰伏着无数,唉。”
兼顾苍生的神长长叹息一声,被风卷着吹入美丽的荻花洲。钟离回头看了眼静立在他身后的仙人,失去业障缠绕,他气息中的骇人感减少了许多。
“魈。”钟离叫他名字,“拔除业障是什么感受。”
魈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也照问回忆了一下,措辞道:“痛苦中带着轻松,灵魂从寒冷逐渐变得温暖,像是被人从深陷的淤泥中拉了出来。”
没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安心,也很自由。”
钟离静静听着,没有打断魈磕磕绊绊的补充。
只觉得自己好像越说越多,越说越乱了,最后匆匆用“很复杂”结了尾。
“帝君……钟离先生,她,会不会有事?”
魈看不透云织吸收业障后的身体状况,但还记得逢生说的昏睡好几年。
当时吸收煞气她就躺了好几天,但业障与煞气不同,更何况是沉积千年的业障!
如果真的一睡十年,魈垂下眼,按在傩面上不断摩挲的手彰显了内心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