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门(138)

明濯真的动手了,他冰凉的指尖沿着银甲的上领圈口,落到洛胥的颈边。洛胥的体温很高,有点烫,他被他烫到了,指腹虚虚抬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卸甲的地方。

洛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说:“这甲是特制的,想卸掉念句话就好了。”

明濯念了现在最想做的那句话:“砍你的头。”

洛胥道:“错了。”

明濯挣手:“我没想猜。”

洛胥没放,他脖颈间还残留着那点冰凉,像是被冷玉滑过。他说:“再念。”

明濯说:“放手!”

洛胥道:“不对。”

明濯气极了:“混账!”

洛胥说:“差一点。”

明濯怒声:“洛胥!”

银甲顿时卸了,它们化作银点,一个一个撞入洛胥指链上的“卍”字里。他眼眸间映着银光,不好说是不是得逞了,反正终于松开了手:“原来你记住了。”

明濯抽回手,手腕微红。他不能杀洛胥,便只好爬起身,离这个人远一点。然而他今日实在不走运,事事都不能如愿,这里还在神禁的范围内,谁也用不了灵能。

两个人正处于这个坑场的底部,除了身后的那潭水,三面都是墙壁。坑底幽暗,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明濯到了墙边,抬手摸在上面,上面有微微凹陷的痕迹,应该是凿刻的石画。

“刺啦——”

洛胥撕了张符,有一簇小小的火光亮起来。他看另一边,顺便问:“这里你也没有来过吗?”

明濯道:“没有。”

他从前只能待在神宫里,出门是件很难的事情。小时候,他曾经有个姆妈,对他很好,常抱着他在殿内散步,可是有一回,他想看一看外头的阳光,姆妈便把他带到了有窗子的地方,然后——然后姆妈就死了。

明濯摸着石画的指腹微微用力,他不能再想了,他只要一想起这些,就会很痛,以前没什么,谁也不会知道的,可是现在不行了,有个人站在他的不远处,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契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明晗干的吗?

明濯突然生起几分恨意,恨不能把明晗的尸体挖出来——

火光飘到了他的身边,洛胥微俯身,不知道何时来了这边。明濯收回思绪,听见洛胥说:“是双神的石画。”

壁面微亮,明濯摸过的地方有几个石画。画上的正是日月双神森*晚*整*理。

日神旲娋是金乌,月神晦芒是银牙,以凡人的角度看,祂们应是同时诞生的双神,分不出大小。明氏供奉双神,原本也是不分先后,可是白薇朝建立以后,明氏因为是旲娋后裔,便以日神为尊,把日神视为艽母的长女,祂名字中的“娋”字也由此而来。

在通神传说中,旲娋有三颗头颅、三只眼睛,每当祂出现,世间就会充满光明。祂为凡人送来了火,又在凡人耳边低语,是祂铸就了这个世间的通神者,因此在白薇朝初建的时候,到处都是旲娋的金乌石画。

可惜众神皆有一死,旲娋消散后,金乌石画的数量锐减。其他地方或许还有残留,但是霈都作为月神晦芒的诞生地,加之晦芒本尊尚在,为表尊敬,不应该出现这么多金乌石画的。

洛胥明明看得见,却要问明濯:“画里说什么?”

第65章 暴雨声我杀了。

明濯轻嘲:“说的是如何吃人的故事。”

符纸撕出的火光太小,照得不清晰,为了能看得更清楚,洛胥继续俯身,两个人一起端详那石画。

这石画上画的,分明是个祭祀的场景。

一群人盛装打扮,手持刀刃,跪在地上。最前方站着个头戴冠冕的女子,正是女王,女王双臂打开,向天上的日月双神诉说人间的苦难。

洛胥说:“这是打仗前的祭祀仪式。”

明濯指尖向下滑,落在另一幅上:“自古祭祀都需要祭品,喏,这就是祭品。”

另一幅石画上,则是个屠杀的场景。众人结束跪拜,到坑场旁聚集,把一排布衣百姓挨个斩首。

洛胥凝视那画片晌,觉得有些邪门。因为那画上被斩首的人都在笑,反而是举刀的刽子手在哭。

这是什么意思?

明濯说:“还有一幅。”

洛胥看过去,最后一幅是日神消散,月神在弹琵琶的场景。他道:“画得都很潦草,不像你家工匠的手笔。”

明氏喜好奢靡,对传留后世的石画要求很高,绝不会允许这样粗糙的作品留下来。况且,这石画第二幅的内容有诟病丑化女王的意思,明氏更不会允许它存在。

明濯说:“那你猜猜好了,这画是谁画的?”

洛胥抬起只手,点在第二幅画上:“除了你我,只有他们会下来。”

这是个坑场,普通人绝不会下来,只有被当作祭品的死人才会,而白薇朝建立后,又不再施行坑场祭祀,因此,洛胥猜测这几幅石画,应该是那排布衣百姓中的某一位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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