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面对好呢?”他用手背托着下巴。
“以前只是烦恼他不喜欢我怎么办,现在还要同时烦恼他要是因为我,被别人不喜欢怎么办。”他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绕口,“畏手畏脚的感觉真糟糕。”
若菜一时无言。
她微微摇着头叹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考虑这么多了?”
他说:“不考虑可不行,毕竟人生不只有恋爱,还有梦想啊。我必须尊重他的梦想。”
从那之后,他们联系的间隔渐渐宽大。起初沢村很难习惯,仿佛在践行漫长的告别仪式,把与他有关的讯息一点点从生活中清扫。但后来他发现,“刻意”的遗忘是很难成功的。
每当这座偌大的城市跨过零点后,就像沉沉坠入海底,无数的人在夜的洋流里四处漂泊。那个人时常落入他的梦网,他却无从知晓自己曾否流浪到那个人的梦乡。
他以为总有一天能够完成这场艰苦的修行。
没想到转机来得更快,不知道是不是那次撒谎的代价,沢村真的拨错了电话。
这次他们没再错过。
心底长出一簇花,像蝶翼般晃动。
“对他来说,我会是特别的人吗?”
一旦冒出这样的想法,之前的逃避全然徒劳。
他变得贪心了。
第六章
毕业典礼结束后的晚上,御幸和几个到场的队友一起吃了顿饭。
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高中的趣事,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沢村。
“我当初还以为沢村和奥村会不对付呢,结果没想到那家伙说教的本领倒是挺有一套。”
“不就是拿御幸的话现学现卖嘛!”
他们争相模仿起沢村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御幸在心里描摹了一遍他的模样,也忍不住想要发笑。
“他真的有把你的每句话都好好记着呢。”
“每次嘲笑他,他还会梗着脖子反驳‘这是队长的金玉良言’。”
御幸不由呛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这么拥护我吗?”
其他人说得起劲:“你不知道吗?他还说过要是能继续和你在一个队伍就好了。”
他们又劝慰:“不过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情,他在现在的队伍未必就不好,真的去了你那边也不一定合适。”
“是啊,还是得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判断。”
御幸的思绪却飘向了其他地方。
那个人一定是沢村没错。
以他的性格本不该是这样的措辞,他是故意不想透露身份吗?
还有那句不能说出口的话,会是什么呢?
变得会卖关子了啊。
他问道:“他还说过什么吗?”
“啊?他的话太多啦,怎么可能每句都记得。”
“也是。”
他打消不劳而获的念头,将杯底的啤酒一饮而尽。
回家后,他给沢村发了消息:“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直到睡着,对方都没有回复。是忙得没时间顾得上看手机还是忘记充电了?他有些担心,又觉得打电话显得小题大做。他睡得不大安稳。
一大早,盖在脸上的薄薄一片睡意就被树杈间的麻雀衔走了。一夜未关的窗户被风吹得呵欠不断,那一点震响让御幸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冷。他用手去够床边的椅子,摸索的却不是衣服而是手机。聊天窗口还停留在昨天的画面,沢村没有回复。
横竖也睡不着,他干脆披上外套就出了门。他吃着便利店的饭团,沿着河堤一路散步,不知不觉地到达了那所私立小学。
其实他很少一个人来这边,大部分情况下都有沢村的陪同。
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学校的正门紧闭着。他绕到侧面的棒球场,那里有道窄小的铁门总是敞开的。
已经有孩子在做基础的体能训练了,老爷子精神矍铄地在一旁看着,别在身后的双手紧握着一本簿子,上面记录着每个人的训练情况。
“那小子怎么没来?”他头也不回地问,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好像所有人都认为他该知道沢村的去向,他只得把沢村的情况再解释一遍。
老爷子没应话,只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御幸也不觉得尴尬,他像个观光客气定神闲地看着。
“时间到了,休息一下。”老爷子吹响了胸前的哨子,孩子们都停了下来。大概是体育界老生常谈的伤病使得他很注重这方面,对运动时间把控得十分严格。
“今天哥哥怎么没来?”几个孩子探头探脑地寻找沢村的身影。
御幸很耐心地回答:“他回老家了。”
休息的时间里,他看见小良趴在椅子上写着什么。
他问:“在写作业吗?”
小良摇了摇头:“不是哦。这是重要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