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就好像这个房间已经变成了杀气编织的囚笼。
沈南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身后就是房门,如果现在转身夺门而出的话,似乎还有机会跑掉。
但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强行压下自己的危机感,往薛庭笙那边走了两步:“你怎么了?和别人吵架了吗?”
其实沈南皎想直接问是不是有人挖你祖坟了,脸色这么难看。
但是话到嘴边,他想起来这是自己喜欢的人,连忙把那句犯贱的话给咽了下去。
屋内明明还有太阳光,但是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在这片空间内游走,给人一种这个房间十分狭小,令人难以喘息的感觉。
薛庭笙站起身,眼皮上撩,边缘交错些许红血丝的眼白内嵌有一线墨色狭长瞳孔。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南皎身体僵住,背在身后的拳头不自觉松开了手指——那只拼命挣扎的蝴蝶找到空隙,忙不迭从他指缝间爬了出去。
只是蝴蝶刚一飞出来,就被四面浓烈的杀气碾碎,啪嗒一声落到地面。
薛庭笙朝沈南皎走近,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几步距离,她在走近的同时拔剑,长鲸剑幽蓝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剑尖距离沈南皎的脸不过方寸,薛庭笙因为内伤的缘故,剑气不如以往锋锐,但扑面而来的罡风仍旧刮得沈南皎脸皮生痛。
一圈罡风撩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也吹得沈南皎眼皮狂跳,大脑一片空白。
薛庭笙现在的状态太反常,却又恰好应对了沈南皎这几日的噩梦——林司林还以为沈南皎是因为和薛庭笙闹矛盾了才整天不睡觉焦头烂额的到处找资料。
实际上是沈南皎根本睡不着。
他布阵耗了太多心头血,正是阳气虚弱的时候,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清醒的时候沈南皎会因为骗了薛庭笙而煎熬反侧,两眼一闭入睡后就自然而然的总是梦见薛庭笙骤知真相,对他拔剑相向的一幕。
此刻噩梦成真,沈南皎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她知道了!
无需言语,无需去问,光是看薛庭笙的动作,沈南皎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剑尖抵着沈南皎的面颊,薛庭笙冷冷注视着他:“愚弄我很好玩吗?”
沈南皎喉结一滚,艰难的开口:“我没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锋锐明亮的剑尖蓦然挑起又劈下!
死到临头,沈南皎心头一跳,第一个想法居然还是:薛庭笙内伤未愈,明月姐说了让她别用灵力,也别拔剑的。
长鲸剑劈向沈南皎肩膀,刚一靠近就被弹开;他手腕上那串幽绿手链微微发光——
反作用力震得薛庭笙手腕发麻,但她仍旧牢牢握住了长鲸剑,并没有让剑脱手。
她纤细眼瞳不断颤抖,死死盯着沈南皎的手腕,心脏里的杀气与愤怒几乎要燃起实质性的火焰来。
曾经为了保护沈南皎性命而送出去的东西,还残留着她气息的护心鳞,弹开了薛庭笙的剑,这一行为此刻落在薛庭笙眼里,成了她犯蠢的证明,犹如一个行走的耻辱柱。
愤怒燃烧到几点,她唇角微微往上扯,居然笑出了声。
“好——很好——”
沈南皎几乎被杀意压得喘不过气,更没有余裕说话。
手腕上那串护心鳞能保护他不当场被薛庭笙一剑砍死,就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让他张嘴说话。
旋即他看见薛庭笙收了剑,半步上前掐住自己脖颈!
薛庭笙的手冰冷,那股冷仿佛能从她的手指一直浸进沈南皎的颈骨,冻得他皮肤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被推到后背抵着门,薛庭笙的脸此刻离他极近,近到沈南皎能看清楚她眼睛里浮起的红血丝。
她的面容不再像平时一样只有苍白,而是于惨白的底色中又弥漫出一层愤怒的红,像打翻进水里被淡化的红颜料,铺陈得薛庭笙脸颊前所未有……像个活人。
护心鳞在这种时候突然就像死了一样不起作用,也不推拒薛庭笙掐在沈南皎脖子上的手。
原本沈南皎怎么取都取不下来的手链,啪嗒一声碎裂开——但是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径直融化成一团墨绿光芒,没入薛庭笙胸口。
她眼眸眯窄,掐住沈南皎脖颈的手缓慢收紧。
少年脖颈侧的青筋突突直跳,就像一只被困住的蝴蝶,在薛庭笙掌心乱撞。
她咬着牙,皮笑肉不笑:“沈南皎啊沈南皎——”
每个字从薛庭笙嘴巴里吐出来,都像是一个一个钉子在费力的敲进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