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修独有的,温和中庸,杀伤力不足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从明月明身上流入产妇体内,缓慢弥补着产妇失血过多而丧失的体力。
但是不能多输。
即使是医修的灵力十分温和无害,但对于凡人的经脉而言,仍旧是负担。
明月明给她输灵力是为了给产妇吊命——类似于凡间会给产妇嘴里含参片是一个道理。
暂时不需要换水了,旁边抱着水盆的两个年轻修士自发站到旁边,和薛庭笙一排,眼巴巴看着。
她们小声说话:“凡人生产都是这么可怕的吗?这比我锻体的时候还吓人啊。”
“应该不是所有的凡人生产都那么可怕吧,我刚刚听明月大夫说这个孩子胎位不正,个头又太大,这个在人间叫做难产。”
“那还能不能生下来啊?感觉那位夫人要死了……她丈夫倒是屁事没有,还有闲心在外面下棋。”
“可恶,早知道会有今天,之前学那什么平气和血的时候,我就该认真听,然后把这位夫人的痛分一半给她那没用的丈夫——让他下棋!这么喜欢下棋,干嘛不让棋盘给他生孩子算了!”
薛庭笙一边分心听她们讲话,一边盯着床上那位孕妇。
她身体底下垫着的被子已经全部都是血了,即使是体质强悍如薛庭笙,也觉得一个人流那么多血,还要继续活着,并且还要额外供养自己肚子里的另外一个生命也活着,是十分艰难——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床沿摆着细长的柳叶一样的短刀,烧过火的剪子,血液粘在铁器锋利的边缘,被窗外落进来的霞光照得绯红一片。
明月明一直在用言语安抚产妇,时不时给她输送一点灵力,但是效果不大。
产妇的声音越来越弱,到后面她已经连抓住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薛庭笙清楚的看见,孩子连头都还没完全出来。
日光渐渐昏暗,傍晚逐渐向夜晚移动。
明月明抓过干净的绷带擦手,擦干净一部分新鲜的血液后又再度把手伸向产妇泥泞血红的两腿之间——她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产妇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产房里又多了一个薛庭笙。
“点灯!光不够了!”
明月明哑声喊了一嗓子,她的声音比产妇的声音还要沙哑。
房间里的其他修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到处找烛台。
薛庭笙拿过距离自己最近的烛台,打了个响指将其点燃,放置到床边。
烛光明亮照着产妇苍白的脸,她胸膛微弱的起伏,眼睛睁得很大,红血丝攀爬在青白色眼白上。
明月明抬起头,她离烛台稍远,半边脸浸在烛光照不到的暗处,嘴唇紧紧抿着。
片刻后,明月明喃喃自语道:“孩子保不住了,救大人吧。”
这场多方面的折磨,一直延续到月亮升上高空。
结束的时候产妇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但托了医修灵力的福——产妇的命保住了。
如果不是修士给她接生,结果只能是一尸两命。
引出来的死胎被明月明放在托盘里,她站起来时因为体力不支而晃了晃身体,薛庭笙站在旁边,反应迅速的扶了她一把。
明月明勉强笑了笑:“多谢。”
薛庭笙松开手,没有说话。
明月明走到一旁洗手,半垂眼睑,精神明显有些恍惚——产妇从午饭后抬进来,一直接生到后半夜。
孩子没保住,却也实实在在费了明月明将近半天的心思。加上她白天又一直在府外给普通人义诊,此刻难免精力不济。
其他人看出来了,体贴的帮忙把房间里被血弄脏的纱布拎出去烧掉。
那名抱剑匣的女奴跑进来,探着脑袋,有些怯生生的小声问:“大夫——我家大人让我来问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抱着水盆的一名缥缈宗女修士没好气道:“鼻涕流嘴里你知道擦了,人死透了你知道问了——早干什么去了?你家大人呢?自己怎么不来问?”
女奴讪讪道:“产房污秽之地……我家大人不能进来……”
缥缈宗女修士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指着桌子上用白布临时包了包的死胎,“真是水仙不开花,装起蒜来了。还污秽之地,怎么?他不是女人生下来的啊?”
“把这个抱去给他,死了也是他儿子,爷俩一块交流下自己怎么没被男的生下来,怎么?因为不喜欢吗?”
女奴被怼得不敢说话——就算对方不怼,她也不太敢说话,连忙低着头小跑过去,抱起被白布包裹的死胎,小碎步跑出去了。
刚刚怼人的缥缈宗女修士露出了叹为观止的表情,“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我嘴上爽一下,她还真就把那团死肉抱走,不管床上的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