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至于谪仙宝藏嘛……”程扶摊开双手,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知道是谁瞎编出来的,居然还以讹传讹的传开了。”
他态度坦荡,令人无法怀疑。
这时屋内传出了孕妇的惨叫声,被抓去帮忙的几个人从屋子里端出水盆——因为程扶站得离门口最近,那人顺手便将水盆塞进了程扶手上。
水盆里面泡着被血浸透的手巾。
“快,去换干净的热水来!”
程扶应了一声,很热心肠的端起水盆跑出去帮忙换热水。
他从院门跑出去,迎面遇上两个年轻女孩走过来——程扶急着换热水,走得太快,险些撞到其中那位绿衣的少女。
但对方反应极快,身子轻飘飘像蒲公英似的飘晃了下,避开了他。
程扶反应过来,连连道歉。
少女没说话,白纸似的脸上,半垂眼皮的乌黑眸子直勾勾盯了程扶两眼,然后慢吞吞的移开视线。
“怎么了?”赵藕花有点担心,回过头来看向薛庭笙和那端着水盆的蓝衣修士。
但薛庭笙只是微微摇头,随即越过她们,脚步不停的走进去。
她和赵藕花刚回来,就发现了院子里的动乱。
赵藕花当即决定去看看情况——而薛庭笙想回自己房间睡觉。
或者去沈南皎房里,看看他的情况。
无论是做前者还是后者,都比去凑热闹好;薛庭笙没什么凑热闹的好奇心。
她之所以改变主意跟着赵藕花过来,是因为有人说明月明也在这里。
薛庭笙上一次受伤和这一次受伤,都是明月明在尽心竭力的照顾她。
赵藕花快行两步追上薛庭笙,道:“奇怪,刚才那位道友,我居然没什么印象。”
说完这句话,她又主动向薛庭笙解释:“我记性很好,而且之前明月姐照看伤员的时候,我一直有在帮忙,整个秦府里住着的所有修士,我不敢说全部交好,但至少都算得上面熟。”
“但是那位……刚才那位,我居然毫无印象。”
正如薛庭笙很自信自己对恶意的感知能力,赵藕花也很自信自己的亲和力。
薛庭笙听完,正要开口,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虽然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么尖利的惨叫声,但薛庭笙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而被打断了话茬。
她停步片刻,目光投向惨叫声的来源:一个敞开门的房间。
薛庭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都能清晰闻见从那个房间里飘出来的腥臭味,不只是血液,还混杂有其他液体的气味。
房间门口围着三两修士,更多的还是凡人。
赵藕花拉住一位自己认识的修士,问:“这是怎么回事?”
“孕妇,要生了,明月大夫在里面接生呢。”
那人说完,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低声:“这位夫人也是怪倒霉的,摊上那样一个奇葩的丈夫。”
“都说榕国人很注重传宗接代,但我看这也没多重视嘛!”
赵藕花顺着朋友努嘴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人群稍远的芭蕉树下,两个仆役,一名女奴,拥着一位广袖华服的中年男子——而那名男子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男子约莫三十上下,虽然保养得宜,但眼尾仍旧生有细纹,身材略显丰腴。
他气息浑浊,显然是一名普通人。
屋子里不断端出被血染红的水盆,被临时抓来帮忙的人,脸上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茫然和不情愿,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担忧。
加上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声。
由此可见,产房里的情况确实艰难。
但与产房之惨烈,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产妇的丈夫。
此刻他正坐在芭蕉树下,自己和自己对弈,神色专注,身边两个仆役一个在给他煮茶,一个在为他打扇。
唯有站在旁边抱着剑匣的女奴,目光时不时飘向产房,露出焦虑担忧的表情,抱着剑匣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尖发白。
薛庭笙见产房门开着,也没有人阻拦,于是直接走了进去。
进入屋内之后,那种刺鼻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明显——和薛庭笙所熟悉的,因为受伤而流血的血腥味显然有所不同。
屋内人不多,为了保持通风和气息流畅,明月明把多余的人都赶了出去。
她跪坐在床上,按着产妇的膝盖,衣袖挽到肩膀上,面容严肃的脸上淌满汗——这种时候暂时没有多余的条件去给产妇遮盖身体。
所以产妇就这样毫无遮掩的躺在床上两腿张开,嘴唇惨白如一轮黯淡的月,气息微弱。
薛庭笙能感觉到,生机这种东西正在飞快的从产妇身上消失——明月明腾出手扣住产妇手腕,她手上黏腻的血也沾到产妇苍白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