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在老城区为了生计摸爬滚打的经历教会他,在遇到危险时,尽量安静地蛰伏,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不慌张,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来者能够随意进出这里,还持有枪械,甚至步伐和存在感都那么轻,一定并不是普通的人。
楚知川的大脑在快速运转,企图找到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没有让他再猜多久,劫持他的人就开口了:“等一下你不要动,不然我可能会打伤你,或者杀了你。”
“我的本意并不想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就好。”
开口的是一个男性alpha,声音有些熟悉,但却始终想不起是谁。楚知川没有出声,劫持的人就又问了一遍:“听懂了吗?”
一部分人遇到危险后会恐惧地尖叫、或者吓得不能动弹,另一部分人的潜能则会被最大限度地激发。
楚知川就是后者,他的大脑运转得前所未有得快。
就在绑匪问第三遍的时候,楚知川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他“嗯”了一声,又不紧不慢地问: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杨森中校吧?”
这道男性alpha的声音曾在记忆里出现过几次,他到老宅的第一天,这位叫杨森的中校还在和上校一起打牌。后来似乎也来到过老宅几次,所以到了这时候,他还能勉强抓住一个信息点,不至于太被动。
绑匪呼吸微顿,片刻后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你确实没有得罪我,但我需要利用你。既然你是聪明的小孩,那我就讲得清楚一点好了。”
“你接触施上校,就是为了填补债款,对吗?”
“现在这些都解决了,你也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你只需要配合我,等下一起走到上校面前,以一换一,知道了吗?”
楚知川听到施未矜的名字,心脏一紧。然而听到他的图谋,又有种要笑出声的冲动。
好在他忍下来了。
“……杨森中校,你真的觉得拿我去威胁上校,有什么用吗?”他要绑就绑错了人,把齐明寻绑来说不定有用一万倍。
但他咽下这句话,在危险的时候,他不该提及别人的名字,把火烧到别人身上。
杨森一直是一个看起来很诚实敦厚的人,即便到这时候,他的语气也仍然平稳:
“试一试就知道了,上校对你,也花了不少心血。”
在杨森看来,齐明寻本就是操演机甲的能手,虽然是omega,但经受过近战训练,太难绑架,也不好下手。
而且楚知川……杨森看了一眼青年的侧颜。
他也没有见过上校让哪个男伴无条件地一直住在老宅的主卧,还能为他做其他那么多打算,甚至容忍他借助上校的人脉……
楚知川忍住想要自嘲的心情,尽量平静地说:“那可能会让杨森中校失望了。”
他听到杨森又说话了,只是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像熬夜通宵后的压抑倦怠感:“失不失望,我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试一试总比不试好。”
楚知川垂下眼,盯着自己皮鞋尖上落上的雪,转瞬便化去,留下浅淡的水光。
“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这句话就像一根细细的刺,微微刺痛了他的心情。上校最开始默许他的接近,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第二次成了被当做备用项选择的那个。
说完这句话以后,杨森中校就不再说其他的话了。他拿枪口抵着楚知川的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施未矜停车的方向走去。
雪花还在飘飘洒洒地下着,天空就像被水洇湿后的蓝色纸张,透出微微的暗色。人质和绑架犯寂静无声地走,两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去往停车场的路不远,却走得很漫长。
既然已经被绑架了,楚知川就没有别的想法了。要是有可能,他也想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读书、进军校,操演机甲,遇到这样的事有反制的手段。
可现在他的生命就押在两种可能上了:赌上校对他的感情,或者赌杨森中校能突然良知觉醒。
显然这两种可能,都不太好赌。他选了这么一条路走下去,早该有一天意识到,他会遇到这种危险的。
荣光背后,处处都是陷阱和埋伏。
只是最近一直太过风平浪静,竟然没能让他意识到,他还处在争斗的漩涡里。这场赌只要输了,他就会倾家荡产。
可即便是这么严重的后果,他现在却有种轻松的感觉。
皮鞋底踩着雪花,每一步都留有鞋印。
他已经享受到很多东西了,而且,现在他没有其他办法,那不如安然等待命运降临好了。
到这种情况之下,楚知川却有心情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