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二叔越平静,越不好对付,我干脆没绕弯子,直接问他叫我来做什么。
我二叔主动给我斟茶,我刚想接过来,他拿着扇柄把我按下了。
“喝一口。”他说。
我迟疑地看他一眼,没动。
我二叔乐了,“没下药,放心喝。”
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话,喝了茶,他又叫我吃菜,我提问题他一概不理。
太阳转眼落到湖那头,湖面镀了一层金,天头暗了。
“二叔,您直说吧,您到底想干嘛?”我终于忍不住问。
我二叔慢悠悠地把视线挪回来,在我脸上扫过,他把扇子一收,开口道,“你去心里诊所干什么?”
我抿唇,几秒后回他,“我最近失眠,压力大,去看看心理医生。”
吴二白:“你有什么压力?成家立业都绑不住你。”
我干笑两声,没接话。
吴二白:“我在西郊买的房子装修好了,你爸妈会过去住几天,你也去陪陪他们吧。”
西郊这房子是当初我二叔说买来给我当婚房的,后来我跟闷油瓶在一起,二叔没再提过房子的事,我以为他把房子卖了。
“行,那等我忙完就去。”我说。
“现在就去。”我二叔定定看着我。
我心里一跳,急忙起身,“小哥还在楼下等我呢,我……我去和他说一声哈……”我回,一边悄悄往门口挪。
我二叔肯定不想跟我打太极了,直接把人喊进来。
好家伙,把手底下盘口新招来看场子的打手都带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几个人一齐围过来,捂住我嘴。
他们甚至带了麻绳,把我捆成一团,最后其中一个人扛起我,正门都没走,直接穿过小门,从一楼窗户跳到了后街。
怪不得我二叔有耐心拖那么久,原来是在等这几个人来。
他们在后街停了两辆车,我被摔进头车的后车厢,胃里一阵恶心。
“别哼哼了。”我二叔道,他上了副驾驶,“有人去打发张起灵,你不用操心了。”
我二叔铁了心要把我带走,任我怎么喊都不理,好像前段时间对我的放纵只是留给我的最后狂欢。
我倒不担心我二叔对我做什么,毕竟我是他亲侄子,我主要不放心闷油瓶。
闷油瓶现在情况特殊,也许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就这样被我二叔带走,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为了低调,我二叔的车全程走的老胡同,又窄又长路灯还少,太阳一落下去就暗得很,我想逃都没法逃。
我正有些焦躁,忽然车子踩了个急刹,我惯性猛地撞在前头车座上。
我嘶一声,还来不及问怎么了,一个影子从前头掉下来,乓的撞在车头,接着滚到地上。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我二叔还算镇定,立马下车去看,我被绑着动不了,只能勉强探出头瞧。
角度不好,不过我仍然瞧个清楚。
一个人被扔了下来,目测看是从两侧的二层小民楼上,这人的脸我熟,是一开始守在茶馆楼下的那个打手。
他脸淤青,眼睛也肿了,看着应该是被人打晕了,他背后的衣服磨的不成样子,是被人一路拖过来到这里,然后扔了下来。
接着司机颤颤巍巍的叫了声二爷,手指着前头的胡同口。
我也看过去。
下一秒,闷油瓶静静地从拐角处出来,他站在破旧的路灯下,光晕中反而看不清他的脸。
我怔了几秒,看见他一时愣神,这车一路开了有二十分钟,从茶馆到这的距离……,我想不出,闷油瓶竟然光靠两条腿跑就追上了我二叔。
然后闷油瓶朝这里走了两步,我终于看清他。
就是这一瞬,不为什么,也不需要任何客观证明,我几乎一个呼吸间就察觉到那双眸子里的阴冷与戾气。
与那晚如出一辙。
我二叔撸起袖子,像是被激到了,要过去与闷油瓶对峙。
不算好的记忆带着一丝暴力血腥味道袭过来。
我拼尽力气踹开车门,大喊着让我二叔回来。
他不知道闷油瓶这个状态下有多可怕……
我知道……
第五章
我不确定闷油瓶会做出什么,但我二叔肯定吃不到好,怕他们俩打起来,我用脚艰难地蹬车门,想下去拦着。
我二叔却忽然在前头站定不动,离闷油瓶大概二十米远,他没再往前走,随后他转头又走了回来。
我一时没搞懂他什么意思,我二叔走到车前看了我一眼,随即视线飘向后头。
我知道这眼神的意思,我二叔在和人对接。
我立马也转身看,除了后辆车下来的四个打手,另一个人影在几秒后逐渐清晰。
是周凯言,他拎着一个箱子,身上的白大褂没换过,皮鞋踩在地面哒哒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