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没做声,他眼睛隐藏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于是我又叫了声小哥。
他嗯了一声,抱起我下楼,楼下有应急灯,亮堂一些。
我坐在红木椅子上等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周凯言发的,他说他从北京回来了,正在吴山居门口。
我有些纳闷,他大晚上回来不直接回家,到我这儿干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还在找,可能我把蜡烛放的地方太偏了。
我想周凯言或许有急事,正好趁闷油瓶不注意,我起身悄悄的走出去。
周凯言拎着公文包,就在拐角那等着,我走到近处和他打了个招呼,问这么晚来是有事?
周凯言点头,“我去见了我老师,对张先生的病情有了一些新判断。”他道。
“什么新判断?”我问。
周凯言没有立即回答,等了几秒,他突然开口,“你现在方便让我见一下张先生吗?”
“现在?”我皱眉,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你也知道他不喜欢心理谈话,现在又是晚上,小哥不会同意的。”
周凯言:“那好吧,如果可以,你这周白天带张先生来一次。”
我本来想问他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只是他似乎并不想和我多交谈,他说他也累了,先回去睡个觉,我就没好意思再多问他。
我满心疑惑地回到铺子,脑袋里都是刚才周凯言的话,他老师说了什么,让他大晚上找过来。
太出神,以至于我没注意到大堂里的蜡烛光,脚刚迈进屋子,我便迎面撞上闷油瓶。
这一下碰的结实,我脑袋一晕,差点坐在地上,闷油瓶反应快,直接揽住我。
“去哪了?”他淡淡地问。
我揉着头,突然有点心虚,也没看他,含糊地说出去转转。
我很晚才睡着,躺在床上就是没睡意,好不容易睡了会儿,半夜又醒了。
我想着去倒杯水喝,起身发现闷油瓶不在身边,床的另一侧是凉的,显然他离开有一会儿了。
我急忙穿鞋去找他,出了门,发现他就在阳台吹风,我放下心来,踱步过去。
离得近些,我闻到一股烟味。这味道太熟悉,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靠这个过日子,后来去雨村戒掉,我就没再碰过,现在闻到突然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我看见闷油瓶靠在栏杆上,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烟,他垂着烟,没有任何表情,下一秒,他抬手把烟放在嘴里,烟圈从他口中吐出。
闷油瓶在抽烟,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抽烟。
许是感受到视线,闷油瓶忽然抬头看过来。
就是这一刹,我对上他的眸子,那么深沉,我心就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了,我想起他失控的那个晚上。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
我吞咽口水,看闷油瓶挪动步子朝我过来。
我就怕了,我下意识后退,忍不住攥紧掌心。
闷油瓶站在我面前,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我,我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大名。
我叫他张起灵。
周凯言说过,如果闷油瓶再次出现失控,或者疑似失控,试着叫他的名字。
闷油瓶现在也许没有失控,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手在空中一停,这似乎有效果,只见闷油瓶皱眉,随后闭起眼,他静默半晌,而后扔掉手里的烟。
“小哥……”我试探地喊他。
过了会儿,闷油瓶再度抬头,“吴邪……”他沙哑着嗓子道,“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你要躲远点,不要在我身边……”
第四章
我很少见到闷油瓶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就在我面前,神情疲惫,都说常人无法体会精神疾病患者的痛苦,他们通常只能自己排解,我不知道在这之前,闷油瓶压抑了多久。
我过去抱住他,小声和他讲话,“瞎说什么,不在你身边我还能在哪。”
闷油瓶没说话,我却听到他轻微的叹息。
“小哥,你放心,有专业医生帮忙,你会好转的,别胡思乱想。”我道。
闷油瓶手臂环住我,语气轻轻,“吴邪,你怕我吗?”他问。
我愣了一下,随后拍拍他背,“我才不怕你。”我回。
隔天我带闷油瓶去找周凯言,我知道他不喜欢心里诊所,但我坚持,他也就跟着我了。
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病人,周凯言在交谈室聊了半个多小时后出来,把人送走,随后看向闷油瓶。
“张先生,又见面了。”他微笑打招呼。
闷油瓶不做声,也没表情。我伸手扯了他一下,闷油瓶才冲周凯言点了下头。
“今天还是谈话吗?”我问。
“不。”周凯言道,走到窗边拉下窗帘,屋里暗下来,他回头看我们,“今天尝试新方法。”他挑眉,“催眠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