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的快感统摄了他，淫靡的水音和肉体撞击声回荡在昏暗的室内，相接的温热肉体、耳畔凌乱的呼吸、盛满水汽的眼睛，这一切仿佛在向他传递一种蛊惑版的混响，只要陷入其中便可逃避现实。可下一瞬他按住克莱恩肩膀的手突然感受到一阵下陷的冰冷，像是抚摸到浸入水中的胶质物，伦纳德垂下眼睑，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触摸到的是神话生物的本质，克莱恩已经不能稳定地维持人形。但是随后他仅仅移开手掌，捉住克莱恩的手亲吻。
修长的指节和廷根时一样漂亮，能写出一手优美的斜体字，克莱恩曾嘲笑过他凌乱的任务报告，那时他眼睛明亮，笑容促狭，鲜活得像一枝迎风生长的植株，那时伦纳德还不理解自己突然乱跳的心脏，只有几个月后，看着那具到在废墟中的尸体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而此刻，他又有了相同的感受，细密的恐慌爬上来，只有怀中真实的躯体让他有了几秒钟的错觉，就像自己真真正正拥有这个人。
堆积已久的快感终于处于临界，伦纳德的头抵在克莱恩的肩膀上，低喘着发泄出来，高潮的快感让他理智脱离，随后成倍的酸楚翻涌上来，满溢的情感让他他咬着牙仍没有忍住自己早就想说出口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克莱恩。”他声音颤抖着在克莱恩的耳边说。
喜欢是一种软弱的、向对方屈服的感情，说出口的那一刻，他便丢盔弃甲，只有被审判的资格。他以为自己会被推开，会被审视，被那神性侵蚀过的空无一物的瞳孔毫无感情地注视，然后他会被怜悯——他渴求的人已经是天使，是在古时会被称作“从神”的存在，自己的感情在他的眼中，也许如浮萍般渺小有无用，不，说到底，就算克莱恩未升至天使，他也不会回应伦纳德的感情——毕竟他一直那样执着地把他推开。
但是克莱恩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伦纳德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颤抖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颈，这是个安抚意味的拥抱，和之前渴求的亲近有很大的不同，那双手臂就那样安定的放在他的身上，似乎决定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那份软弱的感情。
伦纳德一下闭上眼睛，眼眶内腾起的酸涩让他险些低吟出声，他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这个拥抱。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想清楚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想要把这个秘偶永远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有一次机会，而这是克莱恩能够做到的事。他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几乎想要立刻翻身而起，召唤克莱恩的信使来告诉他这个决定——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样做。
他不可能做这样会给克莱恩带来困扰的事，这是……没有意义的事。
他能做的只有在消散前，再次紧紧抱住面前这个虚假的梦。
“我喜欢你。”他闭上眼睛又说了一遍。
窗外已经响起车辆和行人的声响，想必清晨的阳光已经洒遍平斯特街，而他紧紧拉着窗帘，在黑暗的遮掩下，沉浸在与一只秘偶的肢体纠缠中，仿佛这样就可以像隔绝光线般，隔绝不想面对的现实。
他现在还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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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奢侈啊，”流浪魔术师抚摸着豪华套房镀金的门把手，感叹道，“我自己永远不可能有勇气开一间这个价位的房间。”
伦纳德差点笑出来，在金钱问题上他的友人总是这样不合时宜的滑稽，“450金镑。”他意有所指地说。
梅林瞪了他一眼，在场的二人当然都清楚这是一个关于“诚实大厅”的笑话。“我说的奢侈不单是指这个，”梅林看着伦纳德笑得得意的脸咬牙指出，“据我所知，黑夜途径的半神每周睡几个小时就可以了吧，何必开这样豪华的旅馆房间，这不是一种浪费吗？”
“我开这个房间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睡觉，”伦纳德说，他卖足了关子，就是为了在梅林脸上看到此时的困惑的表情，“准备好听我的第三个愿望了吗？”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梅林·赫尔墨斯可以在此处好好睡一觉。”
豪华套房的房间内安静了几秒，褐色的瞳孔和碧绿的双眸对视着，随后梅林摇了摇头，“……我看你憋了一整天的大招，还以为你要许一个多么惊天动地的愿望，”他问，“为什么要将最后一个愿望用在这种地方？”
“你以为我会想要什么？”伦纳德笑着说，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我只是希望你在消化魔药的中途好好休息一下，来吧，克莱恩，这里的床铺很软，你可以一觉睡到明天日上三竿，我会睡在另一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