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送此信的游隼名叫阿列克谢。前往英格兰路途遥远,请你犒赏他一些鲜肉,让他留宿休息一夜再返程。
D.M.”
哈利合上信,他抬头发现游隼不知何时站到了餐桌上,它矜持地发出了低沉的鸣叫声,显然知道今夜哈利必须服侍它用餐和休息。
“呃,谢谢你。阿列克谢,对吗?”哈利仍旧有些紧张地将信纸塞了回去,他在厨房里转悠起来,“我得……我得给你找点东西吃!”
哈利给阿列克谢找了些解冻的火鸡肉,阿列克谢并不挑剔,立刻开始低头用餐。厨房中一片寂静,角落里偶尔传来阿列克谢撕扯肉类的声音,这安静让哈利开始心慌,他在餐桌边坐下,召唤来了羊皮纸和羽毛笔。然而等到真正要下笔的时候,哈利却不知道该如何遣词造句,他不确定怎么写才能妥当而不失体面——他该问候德拉科吗?该说想了解更多他的生活吗?他该索取下一封信吗?
沉默中,阿列克谢已经用餐完毕,他从容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嗓子里发出低沉但浑厚的鸣叫声。
“过来,帅哥。”哈利轻声呼唤道。
阿列克谢警觉地抬起头,犹豫几秒后扑翅飞到哈利的面前,扒拉着哈利的胳膊。哈利意识到自己应该伸开手臂,阿列克谢熟练地栖息了上去。大鸟的羽毛光滑而冰凉,哈利迷失在了这绝佳的手感中,他喃喃道:“他也会这么摸你吗?”
不,这太难以想象了,哈利几乎从没有见过德拉科·马尔福对任何生物付出过类似“柔情”的东西。他是个严酷的驱使者,他绝不会这样软绵绵地抚摸他的游隼。
阿列克谢抖了抖脑袋,黄色的眼睛盯着哈利,似乎没有听懂。哈利浅而又浅地笑了笑,放走了阿列克谢。他疑心自己把德拉科想得太坏,阿列克谢状态极佳,显然是受到了精心的饲养,德拉科并不会冷酷地对待自己的游隼,他只会冷酷地对待哈利·波特。
忽然地,哈利想到了他接到的那封错误的信,那原本是写给德拉科的精神治疗师的。早在邓布利多提醒他之前,哈利就知道德拉科并非表面所见的那样无懈可击,他像一件光亮的瓷器,在被打碎前都是坚不可摧的。但德拉科·马尔福并不需要哈利·波特的问候,那恐怕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羞辱罢了。
哈利几乎能猜想到德拉科会怎样的恼羞成怒,但仍旧忍不住提起羽毛笔,写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总不能回到伦敦,用魔杖指着我的鼻子吧。哈利想。
“致德拉科·马尔福
我很高兴你能给我寄信过来,也很高兴你安全到达了新家,换一个地方居住未必不是件好事——出于礼貌我不会打听详细地址。或许我这样说太过唐突,但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人的对错也并不能简单地被概括,我由衷地希望你在北方可以度过更快乐的日子。
我的生活非常简单乏味,魔法部的工作也和所有人想象的一样无趣,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描述的东西。如果你在北方有一些新鲜事,请写信给我。(在缝隙里补充的一句话,字体更小更歪扭:如果你愿意的话)
P.S.阿列克谢非常懂事,他比我想象的要温顺。
哈利·波特”
“消停点儿,你这个小恶魔。”德拉科有些承受不住阿列克谢的热情,这只大鸟好久不见他的主人,此刻正兴奋地扑腾着自己的翅膀。
壁炉里的火堆噼啪燃烧着,窗外是北地漫长的黑夜,哈利·波特的信搁在书桌上,已经被拆信刀裁开。阿列克谢终于冷静了下来,德拉科找来一块软布,沉默地替他吸干羽毛间融化的雪水。
“他对你好吗?”德拉科低声问道,他揉了揉阿列克谢耳孔附近的羽毛,游隼舒服地鸣叫了几声,将眼睛上的瞬膜合起来,任由主人抚摸着。
“他是个笨蛋,恐怕只会摸摸你的羽毛,根本不知道怎么取悦别人。”
阿列克谢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似乎困倦了。德拉科松开手,让他自己去栖木上休息了。
信纸在路上被冻得酥脆,到了温暖的房间内则变得软塌塌的。德拉科再次抓过那封信,坐在沙发上就着火光慢慢地读了一遍。搬来这里后德拉科过着极度宁静的日子,寂静的雪原和桦木林冷却了他心中的焦躁感,夜晚也终于能多睡上一会儿。他读完那信,从中品尝到了一丝笨拙的安慰之意,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声——恐怕波特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给治疗师写的信,自己的所有问题被公然地暴露在他眼前,这才想到说几句安慰的话。
德拉科自诩有着完美的理智与冷静——这是一个斯莱特林的美德——然而此刻他是分裂的,他的理智认为干瘪的劝慰并无作用,他的感情却因为那几句短短的话语而受到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