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燕明带着圣旨走后,禧景帝便如甩手掌柜,大手一挥,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鹤之,这些奏折你替父皇批了罢。”
叶疏衍应了声好,便在侧座上批阅起奏折。
“父皇。”叶疏衍轻声搁笔,桌案上的奏折已尽数批阅完,似是在心里打了许久的仗才轻声开口。
禧景帝稍微抬眼,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对叶疏衍摆手道:“行了,瞧着你似是有急事,父皇便不留你用膳了。”
“儿臣谢过父皇。”叶疏衍朝禧景帝行了一礼后便离宫了。
……
叶稷德又重新阖上眼眸,脑海深处埋藏着一道清脆的童音,“鹤之谢过爹爹!”
……罢了,罢了,终归是不同的。
郭安推开殿门,手中端着碗人参汤。
“陛下,御膳房那边已备好晚膳,是要传膳,还是要先喝碗参汤养养神?”郭安试探性问道。
禧景帝摆摆手,示意他将参汤端过去。他端起瓷碗舀了几勺才搁下,道,“吩咐他们也送些去东宫,鹤之今日也颇为劳神。”
“陛下……”郭安也不知如何开口,太子殿下出宫的方向根本不是回东宫。
禧景帝哼了一声,睨了眼郭安,才开口道:“你以为朕瞧不出来?孙承梧曾是他伴读。若朕没记错,当初离京,暗卫回禀他在陇北佛恩寺待的时日比其它的都要多。”
郭安默默听着,而后颔首。
禧景帝又不瞧他了,龙袍一挥,往外殿,“朕乏了,传膳罢。”
孙府。
孙韫棠知晓真相后情绪波动太大,牵扯到了旧伤,此刻医官正替她把着脉。
孙承梧候在屏风后,他的脸色也很是不好,双手情不自禁的攥紧。
孙韫棠的话语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阿兄,你说怎么会是卫叔父,怎么能是卫叔父!”
……
时至此刻,孙承梧才明白卫礼章为何看他们的目光里总是掺杂着别样的情绪,他终于明白为何爹和伯父做得这么隐蔽,还让北夷军给寻到了暗道。
卫礼章为何要选在京郊,因为他亦不知如何面对孙韫棠和孙承梧。那是他带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他害那俩孩子失去至亲,害得陇北百姓失去亲人。
其实信书末端还有一段话,那是卫礼章留给他们的,“叔父对不住陇北的百姓,更对不住孙家上下的枉死的人。”
他的绝笔,是再也无法偿还的“对不住”。
叶疏衍轻装到孙府时已是亥时,彼时孙承梧还在哄裴旌奚入睡,便让他直接到中堂里。
“太子殿下?”孙韫棠瞧清来人大吃一惊,忙问道,“殿下如何进来的?”
“我从后门进的,是孙将军的亲卫给开的府门,没有惊扰府中其它下人。”叶疏衍静静的望着眼前人,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手中还端着味道极苦的药。
他犹豫片刻,问道:“你生病了?是因卫副将之事?”
孙韫棠没有言语,算是默认。她屏住呼吸,闭着眼喝下那碗闻着就极苦的药,末了,手在小几上搜刮着蜜饯。
叶疏衍轻笑,拿起几颗蜜饯放到她手中,“在此,莫要往那翻了。”
指腹不小心碰到孙韫棠的手,两人顿感酥麻,耳根稍稍泛红。
与此同时,沈贵妃寝殿。
婢女神神秘秘的将一封未署名的信件交给沈贵妃,“娘娘,王爷的信件。”
沈贵妃打开看了几眼,眸中划过一丝欢快,很快便恢复往常。
“娘娘,王爷吩咐什么?”婢女问道。
沈贵妃瞥了几眼,道:“骊王让本宫静候佳音,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说罢,便将信件放在烛火上,不一会就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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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悦
北夷归属大齐版图后,日子又归于平静,不过大齐的朝堂仍是闹腾。
禧景帝念及陇北城副将卫礼章这些年立下的军功,虽曾间接引狼入室,但并未多定他的罪。
卫礼章所做的错对与否全由后人评价。
叶疏衍于太庙受礼,自此后便是大齐的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
八月十五,仲秋佳节。
这日,大齐百姓祭拜月神,吃团圆饼。
京城里比往日更加喜庆,文人赏月赋诗,制河船,鸟兽、鱼虫样式的灯笼,糖人……更是数不胜数。
年轻男女携手出游,白首夫妻相依游船,孩童追逐玩闹。
天子亲登苍星楼,与民同乐,共度佳节。
华灯初上,裴旌奚也随孙韫棠出游,闹市灯火,好不乐乎。
“姑姑,糖人。”裴旌奚伸手指了指卖糖人的小贩,黑溜溜的眸子里映照着灯火。
孙韫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摊前站着位锦衣玉冠的少年郎君,手里举着几个糖人,也在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