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都这种时候了,那人还不忘挤兑他。吴邪不想和对方啰嗦,只踉踉跄跄跟在对方身后向坡下走去,感觉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热辣辣的呛鼻感,似乎有人在空气里撒了一把花椒。末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在眼前缓缓徜徉,一旁有一座十分眼熟的小屋子。他努力思考了一会,兀的发现这竟然是他当初在下寨被强暴时张起灵带他来休息的地方。
“这是族长母亲的马郎楼,”见吴邪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小张开口向他介绍道:“在我们苗俗里,女孩子十岁后便由父亲亲手为其修建马郎楼,等到跳月之夜与情郎在此欢好,就结为夫妻了。”
“这是小哥妈妈的?”吴邪勉强开口询问,回忆起上一次来时他还以为这是张家人的岗哨,没想到这竟然是张起灵母亲留给他的一部分念想。
“是啊,”小张回答道:“虽然是下寨女子,但族长母亲当年也是女中人杰,因此她的马郎楼不似其余家庭以竹子修建,而是泥木房屋,也是寄托了她父母希望她婚姻幸福美满的祝愿。”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那座马郎楼前。吴邪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这座房屋,发现比起他在下寨看到一些摇摇欲坠的吊脚楼,这屋子修的的确更坚固牢靠,屋顶还用了三层瓦片,在物质条件不怎么富裕的晚清少数民族聚集区想必已是极其奢侈了。小张摸出钥匙开门领吴邪进屋,刚踏过门槛,窗边摆着的好几盆小花吸引了吴邪的注意:他走上前看了一眼,感觉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住了:那摆在向阳方向的几株植物皆开着紫色的花朵,随着清风浅浅摇曳。
“这是族长自己栽的。”见吴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盆花,小张倒是十分自然的向他介绍:“他有事的时候我会下来给他浇浇水,松松土什么的。”
“你倒真替他着想,”吴邪强颜欢笑道,感觉胸膛里那股火辣辣的感觉还没散去,倒引起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便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那个小张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盯着吴邪开口:“说点正事吧,反正跳月没几天了。”
注:马郎楼:【清】尤侗《土谣》:吹起芦笙来跳月,马郎争上竹梯楼。其有注曰:女子十岁即构竹楼处野外,以诱马郎。又有【清】余上泗《蛮侗竹枝词》注释载:凡苗女谓所欢者为马郎。
本章小吴跑步的感受全都是本人过去八百米体测真实经历改编(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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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准备什么?”吴邪问道,连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纸笔准备记录。小张哥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准备啊,不是还得操办什么仪式吗?”吴邪纳闷的反问,心道小哥着急忙慌的把他送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对方似乎被他的说辞给逗乐了,倒颇有耐心的解释:“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假如你想给他买什么礼物,明天你和我去赶场就行了。他是族长,又是苗寨的人,理应该出聘礼才对。其实这些事我自己都能办,族长担心你留在上寨的安危而已,才坚持要让你离开风暴中心。”
吴邪感到自己的手指在瞬间僵硬了一下,这么说,张起灵还是心心念念他的安危,就算自己孤身犯险也要让他有一个平安的角落可以躲藏。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那个小张倒是多话,一整天嘴里没个停的,又是打听吴邪的家庭又是试探他俩的过往。吴邪自觉平时也是能唠嗑的人,和胖子侃天说地的时候也没觉得疲倦,但他到底也抵抗不住这小张漫无目的的闲扯,只一个下午便觉得累的要命。对方见他说的口干舌燥,给他带了份饭后便扬言找自己下寨的朋友借宿去了,马郎楼只能新人寓居,他说自己晚上在此留宿不好,等到明天早上再来接他。吴邪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无可厚非,便由着那人哼着歌离开了,屋里一下静了下来。
他独身坐在床沿,看着张起灵的花轻轻摇曳,似乎在风中舞蹈。这种时候,人总归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盯着一个地方太久,他竟突然觉得看到了张起灵背对他坐在窗边,金色的夕阳打在他的身上,像镀着一层神佛的圆光火焰,似乎连那苗服上的麒麟也踏焰流熛,活灵活现。他不由起身想靠近那思慕的背影,却猛地抓到一阵流动的风,将所有的幻境吹灭。
大约是一年以前的回忆来的格外惊心动魄,让吴邪的思念皆有了具象:他似乎看到那空中扑棱着青色的鸟儿,向来时的云路遥遥飞去,将无法言说的心意送到属于他的蓬山仙境中。只是短短一天而已,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将想念写就成如此模样。